“嗚……”劫後餘生的範瑤沒有停止哭泣,不過很自覺的降低了音量,甚至在溫存了一會兒後主動挪開溫暖且很有安全感的懷抱,因爲被劉鐵用啤酒瓶把兒刺傷手腕而躺在地上翻滾的混混,發出的凄慘哀嚎聲提醒了她,事情還沒結束。
“你……你們……打了窦哥,窦哥會讓你們後……後悔的,讓你們死……無葬身之地。”一個勉強還站立的“爺們兒”倔強的說着狠話,盡管言語已不連貫,甚至還有些哆嗦。
“呦呵,硬氣,是條漢子。”李恺向對方豎起大拇指,接着扭頭問劉鐵,“窦哥?很厲害嗎?”
“算是吧,‘豆漿’,‘油條’,市中區齊名的鎮街雙虎,華老大的左膀右臂之一。不過我沒和他打過交道,這小子做事情沒底線,不講究,‘黃’‘賭’都涉及,而且沾毒。你知道的,那玩意兒在咱們西郊是要命的忌諱,我可不想被‘潘爺’點了‘天燈’。而且‘油條’說他身上很可能背着命案。”
“好啊,那就給老百姓謀個福利吧。”說着李恺從屁股兜裏揣出“大哥大”來,撥出一個号碼。
片刻,
“程叔叔,送您一份功勞,涉烏,涉毒、涉黃、涉賭,可能還涉及到命案。”
“你小子怎麽總遇到事兒,上一樁還沒辦利索,又來一樁。”
“都是爲了老百姓的平安幸福,我辛苦點兒那不應該的嘛,什麽時候你們公安部門給我發個獎狀随便表彰一下呗,獎金就算了,呵呵……”
“歇菜吧你。這次是什麽事兒?”
李恺将事情的經過大概說了一下,聽說涉案人是“豆漿”,程漢坤立刻提起了重視。
“豆漿”本名窦強,與綽号“油條”的尤蛟同爲市中區“老大”華一龍的親信。這兩年“華老大”受西郊“潘老大”的影響,逐漸将心思放在了正行上,也想着慢慢的“洗白”、“上岸”,他在商場街開了一間“歌舞廳”,也就是未來ktv的雛形,還有一座川菜酒樓,生意都很不錯,最近更是忙活着要開家出租車公司,看樣子是準備要“金盆洗手了”。
街面上的事情,已漸漸抽身,市中區的地盤分别交給“油條”和“豆漿”,他自己俨然成了“太上皇”。
“豆漿”、“油條”各有優勢,尤蛟講規矩夠義氣,手底下跟着混飯吃的兄弟多,街面上門臉小商販孝敬的也心甘情願,因爲尤蛟确實幫他們避免了不少紛争和麻煩,讓大家能踏實安心的掙錢糊口;窦強則心狠手黑,跟着他的兄弟雖然不多,但個個都是狠角色,有沒有命案不确定,但傷人緻殘,縱火破家的案子已經不止一起。
市中區的大部分“黃”“賭”生意都被“豆漿”把持着。
現在毒品這種毀家要命的“奢侈品”在北方地區的“業務”發展的還不廣泛,尤其是安城又緊挨着京都,打擊力度很大,隻能猥瑣的發展,安城市僅有的毒品交易也在“豆漿”手裏。
而且窦強做事情沒規矩和沒底線,爲了錢無所不用其極,“拆白黨”、“仙人跳”、,賭桌上設局,坑的賭客傾家蕩産,典妻賣女。
“這就是個畜生。”劉鐵将窦強捆綁結實後,擡手給了他一個大嘴巴。
“劉鐵,我知道你,你也是混街面的,咱們都一樣。今天的事兒兄弟我認栽,之後必然會有一份‘人事兒’送上。山不轉水轉,得饒人處且饒人,都是道兒上混的,誰都有走短了的時候。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窦強嘴裏冒着血沫子,形勢比人強,就算是在自己的地盤上,但自己落在人家手上,他也不得不認慫。當然,一旦脫困,此仇必報。
“我去,不怕流氓會打架,就怕混混有文化。鐵哥,看見了吧,人家都在進步,你也要加強自身的修養喽。”李恺早已挂斷了電話,等着公安局來人。
“我跟這傻逼壓根兒就不是一路人,對老百姓來說,混混就像是附着在街面上的腫瘤,不過我這個腫瘤是良性的,而這個畜生是他媽惡性的,是他媽的癌症。”劉鐵走向還能勉強站立的那兩個混混,需要把他們也綁起來,安全第一,電視電影裏不是常演嘛,不注意細節,很容易被翻盤的。
“恺哥,這小子的手估計是廢了。”劉鐵指着地上一直哀嚎的那個小子。
“估計是夠嗆,可能傷到手筋了。不過你這屬于見義勇爲行爲,沒責任。”
“不好說,防衛不是還有個過當的說法嗎,何況見義勇爲。”
“放心吧。這幾年還行,再過二十年就不好說了,到那時候抓小偷前還要給小偷做個全身體檢,更要提前情理路障,不然萬一你追着追着,小偷摔倒或者暈倒了,你是要負責任的。”
“什麽道理?”劉鐵不解的問道。
“因爲你要是不追,小偷就不會跑,也就不會暈倒或者摔倒,所以你要負責。”李恺解釋道。
見劉鐵不理解的樣子,李恺接着解釋,“當法律開始更多的爲‘畜生’們的身心健康考慮時,才說明社會是越來越進步,法律是越來越完善。”
劉鐵呆呆地看着李恺,下意識的雙手使勁,被捆綁的混混一聲慘叫,“大哥,輕點兒,輕點兒,胳膊折了。”
李恺過去拍了拍劉鐵,邊幫忙“打包”邊繼續說着,“不過在這個進步和完善過程中,還是有很多事情要注意,比如有人欺淩和侮辱你媽,你可以不鼓掌,但絕對不能反擊,如果反擊傷了人,你就是故意傷害罪,最多可能要判無期徒刑。
比如你老婆和人偷情,被你堵在了屋子裏,你要低調的放人離開,不然就是非法拘禁罪,如果那個男人倉促間從窗戶逃脫,摔到了,你還要進行民事賠償;如果他摔死了,你還要負刑事責任。
再比如,馬路上有老人自己不小心摔倒,你不能直接去扶,你要先回家取來照相機,把情況拍下來,同時要找不下于十個目擊證人,最好還要是不同層次的人,工人、農民、軍人、幹部的都要有,這樣的證詞才有公信力。有了這些準備,你才能去扶,不然你解釋不清你扶老人的動機,很有可能就是你把老人撞倒的,因爲‘不是你撞的,你爲什麽要扶’,你必須承擔老人的醫藥費、營養費、以及其兒女的誤工費、陪護費什麽的。”
劉鐵看着李恺滔滔不絕的嘴,他自己的嘴唇不由自主的顫抖着。那個正在被捆綁的混混也恐懼的看着李恺,仿佛李恺在講一個‘鬼故事’。
“這不可能,尤其是最後一個,法官的腦子裏都是漿糊嗎?他父母是近親嗎?近親不是不能結婚嗎?”劉鐵氣急敗壞的罵道。
“是不能結婚,但不耽誤生孩子啊。”小混混适時地捧了一哏,同時湊近劉鐵,遠離李恺。
“我說這些,就是說做混混這個職業,将來也是可以部分得到保障的,不是全無前途。”李恺笑着調侃。
劉鐵擺了擺手,“算了吧,潘爺說了,至多五年,我就可以從街面上抽身,他會在廠子裏給我安排一份體面的工作。恺哥……我還是想做個人。”
李恺微笑着拍了拍劉鐵的肩膀,“對,做人,做人好。不一定要做個好人,但起碼要做個人。”
店裏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在思考着什麽,被傷了手腕的混混也不再哀嚎,因爲他的嘴被劉鐵用抹布堵上了。
很快,四輛嶄新的拉達尼瓦警車呼嘯而至,所有的混混和涉及到的相關人都上了車。
錄完口供,李恺他們和小飯店老闆先出了警局,窦強與那幾個小混混則被收了監,進了看守所,等待繼續調查。程局長說,如果窦強的案子全部落實,一顆“花生米”是躲不了的。
湊巧的是,窦強竟然和等待判決的婁謹言關在同一座看守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