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在嗎,咱們一起聊聊吧,正好現在店裏也沒什麽客人。我訂餐是長期的,不是一頓兩頓的事兒。”李恺說道。
已經過了飯點兒,飯廳裏隻有一位客人在吃飯。
“那……好吧。當家的,當家的……”老闆娘向着裏間的廚房喊道。
“咋了咋了。”一個穿着圍裙,肩膀上搭着幹毛巾的男人快步走出來。
“這位小兄弟想要訂餐,咱家接嗎?”老闆娘問丈夫。
“訂餐?小兄弟,你們幾個人啊,人多了俺家确實不好接,擺不開。”
“老闆,是這樣,我們一共六……七個人,禮拜一到禮拜六每天中午來你這兒吃飯,你并兩張桌子就行。”
“每天中午嗎?”老闆娘看着丈夫,眼裏透着驚喜。
兩張桌,六七個人,每天中午都來,這活兒能接。
小飯館的買賣并不算紅火,畢竟一中隻是所學校,現在的學生還沒那麽富裕,消費觀也沒那麽灑脫,老師們也大多是吃食堂。
一中食堂的飯菜味道雖然差點兒意思,但是便宜啊,兩塊錢就能對付一頓,有時候還沾點兒葷腥。要是在飯館吃,一個素菜一碗米飯就要三塊多錢。
“你們要怎麽定?”老闆問道。
“每天中午三葷三素六個菜,再加一個湯,主食管夠。菜品你們安排,但菜和湯一個禮拜隻能重複一次,主食要饅頭米飯烙餅一天一換。每個禮拜按一百八十塊錢的标準安排,要保證我們吃好。”李恺說道。
老闆和老闆娘一合計,平均每天合三十塊錢,絕對有賺頭。這年頭素菜的售價三塊錢,葷菜的售價不過五六塊錢,即使是大葷的硬菜,也就十一二塊錢。三葷三素,就算加上主食和湯,也超不過三十塊錢。
而且這是個長期穩定的買賣。
“成,從明天開始?”老闆果斷的答應。
“嗯,從明天開始。這是八百塊錢,先預付給你們一個月的。如果我們有特别想吃的,會提前一天跟你們打招呼,成本高的話我再額外給你加錢。”
“那成,這活兒俺家接了。”老闆愉快地答應了。
老闆很講究的找來紙筆,鄭重其事的寫下“今收到訂餐錢八百元整”,然後簽上名字和日期。
一個錯别字都沒有,說明老闆也是文化人,但字型很個性,屬于“狂草”。
李恺接過紙條裝入褲兜,帶着劉大龍和陳文走了。
中午吃不好飯的問題輕松解決,有錢,就是這麽任性。
……
“婧婧回來啦,快洗手吃飯。老虞,吃飯啦。”虞婧媽媽正往餐桌上端菜,見女兒進了家門,趕緊招呼丈夫。
“來啦。”虞敏中看了一眼圖紙,确定某個數據沒有誤差,然後摘下眼鏡,走出卧室。
虞敏中是城建局下屬設計院的一名設計員。
四十多歲還是設計員,可見此人不善于“鑽營”,屬于性格死闆且不懂“融會貫通”的人。
虞婧媽媽李麗就是名普通工人,單位效益尚可,雖然工資不高,但按時發沒問題。
虞家不算富裕,除了日常生活開銷,大部分收入都用在女兒身上。虞婧在小學五年級時,音樂老師發現她的嗓音天賦,對她刻意的培養。虞敏中兩口子更是不遺餘力,光虞婧在少年宮上的“歌唱班”和“朗誦班”,每月就要不少錢。
何況在少年宮學習的孩子,家庭背景都“不俗”,虞敏中夫妻愛面子,也爲了不讓女兒太“出格”,所以虞婧的衣着也都是比較時尚的。在學校裏,大家都以爲虞婧的家庭條件很好。
“清蒸魚,婧婧最愛吃的,多吃點兒。”一家人坐好後,李麗先給女兒夾了一大筷子魚肉。
餐桌上,除了這尾隻有一斤多的魚,還有一盤素炒豆角,以及一碟辣醬。
李麗是渝州人,喜食辣味,但虞婧是不能吃的,她要保護嗓子,鯉魚也隻能清蒸。
“謝謝媽媽,媽媽也吃。”虞婧說着也要給媽媽夾魚。
“不用,媽媽不愛吃魚,都是刺,吃着麻煩。”李麗攔住女兒的筷子。
“那我給爸爸夾。”
“爸爸不用。爸爸是單位的骨幹,科長和主任經常請我吃大餐,就不和你搶了。你多吃些,爸爸媽媽看着你吃就高興。”虞敏中也推辭。
“那好吧,那我吃喽,媽媽做的清蒸魚最好吃了。”魚肉放入嘴裏,虞婧開心的說道。
虞敏中和妻子相視一笑,也夾着豆角和辣醬滿意的吃起來。
……
陶美霞将鞋甩在一邊,光着腳回到自己房間,撲倒在床上。
她今天很生氣,虞婧和張偉博課間時眉來眼去的,别人似乎沒有注意到,但她看的清清楚楚。
裝什麽清純啊,不就是個“破鞋”嘛,比自己強在哪兒了。
陶美霞從高一就追求張偉博,張偉博以高中時期不會搞對象爲理由拒絕了她。結果虞婧來到七十八班後,這些理由就不複存在了,兩人很快勾搭在一起。
平心而論,陶美霞長得比虞婧要漂亮,比較符合二十年後人們的審美,尤其是大眼睛長睫毛。但她的性格不太好,做事情比較極端,一般不是極度貪圖美貌的男孩,都不會願意接受這樣的女孩子,更何況要和她共度一生。
陶美霞用力砸着床,覺得不過瘾,習慣性的将手伸向床頭,想将毛絨玩具熊抓過來繼續虐打,卻發現那個位置空空如也。
“我的玩具熊呢?”陶美霞大喊着。
“這兒呢,這兒呢。”美霞媽媽抱着玩具熊“跑”進來,并且解釋道,“下午你二姨帶着甜甜過來了,甜甜玩了一會兒,走的時候留在沙發上,我忘了給你拿進來。”
“誰讓她玩兒的,這是我最喜歡的玩具,不是告訴過你,除了我誰都不許動嗎?”陶美霞恨恨的盯着媽媽手裏的毛絨玩具熊。
“甜甜是你妹妹,幾歲的小孩子,她說喜歡,讓她玩兒玩兒怎麽了,就是在沙發上玩兒的,又沒有弄髒。”
“我不喜歡别人動我的東西,誰也不行。”
“好好,下次不讓别人動你東西了,誰也不讓動,好了吧。”美霞媽媽寵溺的哄着女兒。
“我的東西,就是誰也不許動,碰都不能碰。”陶美霞一把拽過大熊,狠狠地甩在地上。
“知道了知道了。咱們晚上吃什麽,你爸今天局裏有聚會,晚上不回來吃飯,媽媽給你做蝦吃吧。”美霞媽媽讨好的說道。
陶美霞爸爸是教育局副局長,而且是負責财務的副局長,平時晚飯很少在家吃,中午更是幾乎不回來。
“随便,你出去吧,出去啊。”
“好好好,媽媽出去。”美霞媽媽趕緊從房間裏退出去,出門時還不忘記給女兒關上門。
陶美霞看着癱躺在地上的玩具熊,感覺它的一雙眼睛似乎在嘲笑的看着自己,嘴角的笑容更是将這種情緒暴露無遺。
打開抽屜,陶美霞從裏面拿出做手工用的剪刀,将玩具熊拽過來,先用剪刀“挖”下玩具熊的兩隻眼睛,用力扔在地上,然後又将剪刀對着玩具熊的頭一開一合的肆虐。
不一會兒,玩具熊的腦袋就破爛不堪了,露出了裏面填充的人造棉。
……
“回來啦,今天回來的挺早,正好一起吃飯。”張偉博媽媽殷勤的接過丈夫的公文包,要放進書房裏。
“包裏有個信封,你單獨放起來。”張全民提醒到。
“嗯。”李淑芬心領神會的點點頭。
很快,一家人圍坐在一起,開始晚餐。
“高三了,學習氛圍還适應吧。”張全民問兒子。
張全民這段時間很忙,除了晚上回來睡覺,很少能着家,也沒時間和兒子交流。
“挺好的,沒什麽變化,就是時間緊張了些。”張偉博答道。
“冀大那邊兒,我已經和王校長說好了。不過冀大隻是你的退路,爸爸還是希望你能靠自己,通過明年的高考,進入到更好的學府裏去深造。”
“知道,我會努力的,絕不讓您失望。”張偉博肯定地說道。
“知道就好,爸爸相信你。”張全民又轉身對妻子說道,“一會兒你把老方送我的那套茶具找出來。”
“好。”李淑芬想了一下丈夫說的是哪個,然後點頭答應。
盡管妻子沒有沒有詢問自己做什麽用,但張全民還是解釋了一下。
“明天省廳的趙副廳長過來巡查,我求黃秘書安排了單獨彙報工作的機會。趙廳長很有曆史文化内涵,尤其是對古瓷的鑒賞方面,非常有見地。”
安城市明年就要徹底完成地市合并,現在有些機關在工作上已經提前進入融合,稅務局也不能避免。
現在的稅務局還沒有國稅局與地稅局之分,那要等到九四年。安城也有兩個稅務局,安城地區稅務局和安城市稅務局。這次合并,不僅是工作和管理範圍的合并,還涉及到兩套領導班子的調整。
原則上自然是以地區爲主,所以張全民這個市稅務局副局長的位置岌岌可危,即使職務不被調整掉,負責的工作也會有變化。
“肥肉”和“瘦肉”,誰都知道該怎麽選擇。
省廳領導的意見,雖然不能一言而決,但關鍵時刻還是能發揮很大作用的。
“我明白。”李淑芬再次簡單明了的回應。
“吃飯吧,今天的牛肉炖的不錯,你多吃點兒。”張全民欣慰的給妻子夾了一大塊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