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的?你是前進兄弟那個‘繼子’?”老者打量着李焱,又看了看院裏的其他人,然後目光定格在劉鳳芝身上,“嗯,是你們,這丫頭我見過一次。”
“胡大爺,您好啊。”大“丫頭”劉鳳芝也笑着跟老者打招呼。
出租房時,劉鳳芝帶着同事和她家親戚來的,碰到過這位老者,還簡單聊過幾句話。
以後都是鄰居,先混個臉兒熟。
“不錯,聽前進兄弟跟我吹噓過好幾次,他認了個好兒子,”胡大爺用拿着蒲扇的手捶了捶李焱的肩膀,“确實儀表堂堂。”
“五叔那是亂吹的,我當不起胡叔誇獎。”李焱謙虛道。
“五叔?你不是前進兄弟的‘繼子’嗎?難道是……‘義子’?”胡大爺納悶的問道。
“繼子”和“義子”的地位可是完全不一樣的。繼子要改姓,贍養老人,老人百年後還要披麻戴孝,打幡摔盆,當然,對老人的财産也有毋庸置疑的繼承權。
義子……一般不用改姓,理論上什麽責任都沾點兒,什麽權利也有點兒,但能不能被認可,過去是要家族裏族老們商議後才能定論。
“哦,是這樣,我是從小跟五叔長大的,跟親兒子一樣。隻不過他老人家總念叨自己是福薄的人,不願意正式過繼,怕帶給我不好的影響。可惜到走的時候也沒讓我喊他聲‘爹’。”李焱神态黯然的說道。
“唉,前進兄弟做事情太講究了。有什麽呀,從戰場下來的人,有幾個全乎的。我倒是不缺零件兒,可這身上也是七八個窟窿,陰天下雨的時候又癢又痛。你怎麽稱呼?”胡大爺感慨道。
“胡叔,我叫李焱,三個火的焱,您叫我小爐子也行,五叔在世的時候都這麽叫我的。”
“李焱,嗯,姓李好,姓李就好。小爐子,有意思,那就叫你小爐子啦。這是你媳婦兒吧,叫……什麽芝來着。”
“對,我媳婦兒,劉鳳芝。這是幾個孩子,過來叫人。”李焱介紹幾個小輩兒。
“胡爺爺好,我叫李恺。”
“好好,小夥子真精神。”
“爺爺好,我叫冉玥。”
“啊?……好好,小丫頭漂亮,随你媽。”
“胡爺爺好,我叫劉大龍。”
“啊??好好……”胡大爺蒙圈的看着李焱夫婦。
“胡叔,老二小子随我姓,閨女是我們兩口子認的幹女兒。”劉鳳芝知道胡大爺納悶什麽,趕緊解釋道。
“哦,挺好,有兒有女,挺好。你們這是要搬過來住?”胡大爺這才算明白了。沒有繼續深問,一家有一家的想法兒,外人操不着心。
“是啊,這不仨孩子都是今年參加的中考嘛,準備上一中呢,搬過來住,上學也方便些。”
劉大龍的估分超過去年一中錄取分數線十幾分,如無特大意外,上一中沒問題。劉鳳芝已經将仨孩子一起上一中的消息“吹”的半個大院都知道了。
“仨孩子都考上一中啦,厲害呀。你們兩口子是有福的人,這孩子們有出息,将來你們就等着享福吧。”
胡大爺非常羨慕。
胡大爺家一兒一女,女兒嫁在安城當地,丈夫是工商局一名小幹部;兒子倒是有出息,大學畢業後留在京城一個研究所工作,兒媳婦也是搞科研工作的,這幾年工作都是蒸蒸日上,職稱也越來越高,就是忙。
胡大爺的孫子,因爲兒子兒媳要孩子晚,加上倆人工作忙,所以沒時間教育,也下不了狠心管教,這馬上要上初中了,學習上是一塌糊塗。
兒子說了好幾次讓他們老倆去京城,幫着照顧家,順帶着管教孩子。
“胡叔,您這是……有事兒?”李焱看胡大爺發愣,不禁問道。
“沒什麽事兒,這不是看你們這兒換租戶了嗎,來看看,想順便問問你們是從哪兒租的房。沒想到是本家兒來住了。”
“那您是家裏……住着不寬敞,想再找一處兒?”
“不是……我也是想找個租戶,把我那房子給租出去。”
“出租房子?”
“對,這不兒子一家都在京城嘛,吵吵幾次了,讓我們過去養老,一直舍不得走,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安城人。現在不行了,孩子們太忙,我們老倆就想着趁胳膊腿的還硬實,過去搭把手,将來讓孩子們養老也氣勢。”
“看您說的,兒女盡孝不都應當應份的嗎,您老教育出來的孩子,差不了。”劉鳳芝說道。
“不一樣,呵呵,不一樣。”胡大爺擺擺手。
“那胡爺爺您這一走還回安城嗎?我是說回來長住。”李恺插嘴道。
“回呀,我閨女還在這兒呢,免不了過來看看。回來長住估計夠嗆,兒子那邊兒的單位待遇好,又是雙職工,住的也寬敞,我們去就打算養老了。我那房子租出去,租金給我女兒就行,我們老倆都有退休金,不差這點兒。
将來房子也得賣掉,讓倆孩子平分,我可不重男輕女,呵呵呵。”
“那您有沒有想過現在就賣掉,這樣您也省心,在京城住着也不用操心這邊兒了。”
李恺向李焱使了個眼色。
李焱馬上明白了兒子的意思。這真是“瞌睡時送來個枕頭”,正發愁地方小住不開呢,仨孩子都不小了,而且男女有别,很不方便。
要是能在近處兒再買一套,那不就住開了嗎,反正李家現在不差錢。即使胡大爺這兒不行,這裏是三排院子五六十家呢,保不齊就有願意出手的。
“就是,胡叔,您考慮考慮。實話跟您說,我們正發愁住不開,想着再加一套院子呢。放心,價錢上肯定虧不着您。要是您實在舍不得,您也幫忙給問問這兒的左鄰右舍,有沒有想賣房的,差不離的我家就要了。”
李焱也顧不得什麽讨價還價,營銷心理了,直接透了底,因爲實在是不差錢,即使比市場價多個千數八百的,對李家來說也不算什麽。
“你們想買房?”胡大爺驚喜的問道。
胡大爺存着賣房的心呢,前幾天也打聽過市場上的行情。因爲“房改”政策的進一步深化實施,現在安城的房産交易合理合法,而且房源也逐漸增多,需求一樣在增加,房價有所擡頭。去年這一帶的院子,花兩千塊錢就能拿下,今年已經有三千塊錢成交的了。
胡大爺退休前的級别是正處,他老伴兒是正科,所以他家的房子是這一帶最好的之一,比李振江留下的這套要大上将近一倍,不但是三間正房,而且東西廂房也是正規的房子,不是私搭亂建的,小院兒空地也有個十大幾平米,屬于縮小版的四合院了。
所以他想着賣五千塊錢,可這麽多錢,一般人家出不起,短時間内根本找不到買家。就像八九十平米的房子好賣,你挂出來一套一百八十平米的房子,還是躍層,肯定不好找下家,那得“碰”。
隻能是先出租着,這樣既不浪費,也有時間慢慢找合适的買家。
“賣倒是可以賣,不過我那院子比較大,快頂你這裏倆了,房子也多兩間,所以……價格肯定要高一些。”
“沒事兒,胡叔,您要是誠心賣,價格咱們好商量。”李焱不在意的說道。
“要是别人,怎麽也得六千塊錢,你也算我子侄輩兒的,可以給你便宜點兒,不過最多也就便宜五百塊錢。”
看李焱财大氣粗的樣子,胡大爺還是耍了心眼兒,價格開高了些。
“那咱們去看看房子?”李焱沒有讨價還價,幾千塊錢,不值當的,真要是再有一套房,對李家而言,可是解決眼前的大問題了。
“那行,你們跟我回家看看去。”胡大爺壓抑着内心的興奮,不動聲色的轉頭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