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真沒事兒,你聽他們胡沁呢。不是紮了一刀,是劃了一刀。”于金鬥看着哭的梨花帶雨的李曉敏,隻能不停地安慰着。
确實是劃傷,因爲躲閃的及時,隻是在腹部側方劃了一刀。不過傷勢也沒于金鬥說的那麽輕松,傷口深度接近三厘米,已經等于開膛破肚了,再深一點兒就傷到腎髒了。縫了七針,要好好養一段時間了。
“我都看到了,地上流了那麽一大灘血,怎麽會沒事兒呢。你也是,小偷都扔下自行車了,你還抓着不放,你……你都什麽歲數了,身體也不方便,就知道逞強。”李曉敏埋怨道。
“我做的就是警衛工作,怎麽能不負責任呢,再說了,也就是他帶了家夥,不然我真不怵他,就那小體格,我一隻胳膊能打他那樣的倆。”
“噗嗤,你就吹吧。以後可不敢這麽拼命了,你要是出了事兒,我們娘兒倆……甯甯肯定難過,是不甯甯,甯甯最喜歡伯伯了。”李曉敏紅着臉說道。
“嗯嗯,甯甯最喜歡伯伯了。”甯甯一直就站在病床旁,因爲來的時候李曉敏特意叮囑了,所以少有的安靜,見媽媽叫她,才湊上來說話。“伯伯,是不是很疼啊,我給你‘呼呼’,‘呼呼’就不疼了,我上次碰了頭,媽媽給我‘呼呼’,馬上就不疼了。”
說着,小甯甯鼓起小嘴,對着于金鬥包紮好的傷口用力吹起來。小孩子能有多大肺活量,吹在于金鬥身上涼涼的,還有些癢。
“謝謝甯甯,果然不疼了,甯甯真厲害。”于金鬥撫摸着甯甯的小腦瓜,笑着說道。
轉頭看到李曉敏眉目含笑的看着他和甯甯,于金鬥心裏“咯噔”了一下。
對李曉敏,要說于金鬥沒起過别的心思,那是扯,但他心裏有幾個坎過不去。
首先自己是個殘廢,缺一隻胳膊,還是右胳膊。
其次是年齡,自己比李曉敏大十四歲,人家正是年輕貌美的年紀,自己都過不惑之年了,根本不般配。
再者,自己的父母都在農村,雖然現在有弟弟妹妹照顧着,但将來自己肯定也要出一份力的。
于金鬥之前也被人介紹過不少對象,因爲這些客觀條件都沒談成,而且基本上都是見面就完戲,最多給他發一張“好人卡”,所以他現在也斷了念想,已經準備好就一個人過一輩子了。
再說了,現在人家李曉敏掙得比自己還要多,暫時的困難時期也算過去了,以後都是好日子,自己沒有任何優勢條件奢望倆人能走到一起。
所以,即使李曉敏隐約表現出一點兒意思,但于金鬥不敢接茬,他覺得自己根本配不上,李曉敏應該找個更好的人家。
“你也是,帶孩子過來幹啥,醫院裏都是細菌,萬一傳染上,多受罪。甯甯,呆一會兒就跟媽媽回去,醫院裏不好,都是病毒大蟲蟲,小心咬你啊。”于金鬥胡亂轉移着話題。
“那我一會兒把甯甯送回去,讓王大媽給照看着,再回來照顧你。”李曉敏說道。
王大媽是二十二号樓的鄰居,特别喜歡甯甯,平時李曉敏和于金鬥不得閑的時候,都是托她帶一會兒孩子。
“不用,我這兒不用照顧,自己能行。你來照顧我不合适,惹得别人閑話,對你不好。”
聽到于金鬥的話,李曉敏臉色一黯,不再吭聲了。
“老于,咋樣了。”
李焱帶着李恺進了病房,手裏拎着好多營養品。
“李主任,你咋來了,沒事兒了,就是點兒小傷,養些日子就好了。”于金鬥掙紮着坐起來,李曉敏趕緊上去扶他,被于金鬥巧妙地躲開。
于金鬥和李焱聊着天,李恺逗着甯甯玩兒,隻有李曉敏一個人百無聊賴的坐在一邊發愣。
于金鬥住的是單人病房,這種病房在二醫院沒有幾間,等同于“幹部病房”。因爲于金鬥是勇鬥歹徒的“英雄”,所以機械廠領導和院前派出所特意找了二醫院的領導,才讓他享受到這種待遇。
李曉敏發了會兒愣,從床底下掏出臉盆,抓起床頭的幾件髒衣服放進去,然後跟大家打了個招呼,去了水房。
見李曉敏走了,李恺悄悄捅了捅父親。
李焱正和于金鬥聊的熱鬧,感覺到李恺的動作,心裏好氣又好笑。
來的路上李恺就跟父親說了李曉敏和于金鬥的情況,不過宋陽跟他說過,李曉敏有這方面意思,于金鬥應該也有,但是于金鬥好像有顧慮,總是不敢接茬兒。希望李焱問問于金鬥的真實想法,做做思想工作,打消他的顧慮,順便撮合撮合。
李恺還特别說明,李家現在住的那兩間房子,就是想給于金鬥他們留着。甯甯是個女孩子,又不是于金鬥親生的,住在同一個屋裏不方便。要是讓甯甯自己住在樓梯洞裏,又怕不安全。
李焱當時給了李恺兩巴掌,堂堂大主任,讓他做“保媒拉線”的事兒,實在是抹不開臉。
“老于啊,你這次住院,起碼要個十幾天,這……小李同志照顧你,也夠辛苦的。”
“沒有沒有,我不用照顧,自己行。我跟曉敏就是鄰居,人家隻是來探望一下病人。”于金鬥緊張的說話有些哆嗦。
“不能吧,我看小李同志……她這個……是吧,你們……是吧,”李焱也不知道怎麽說了,沒幹過這個,難度太大了,比自己一個人修一台機器都難。
早知道就帶媳婦過來了,她肯定行,這就不是老爺們兒幹的活兒。
“我就打開亮話了,全大院裏都傳開了,你跟李同志兩情相悅,說說吧,咋想的。”李焱開始胡說了,這倆人的事兒,确實有不少人懷疑,但也僅限于二十二号樓的鄰居和李恺他們,就連李焱也是前幾天才從李恺這裏聽說的,根本涉及不到什麽全大院。
“啊?李主任……你可不能聽他們胡說,李曉敏還要找婆家的,不能讓他們胡說八道,舌頭底下壓死人啊。李主任,這事兒你得管管啊。”于金鬥急了,這麽傳來傳去,李曉敏的名聲就完了,将來再找婆家肯定就難了。
“我管,我管個屁啊,舌頭長人家嘴裏,我還能把人家嘴堵上啊。”李焱看了一眼兒子,李恺正在專心的逗弄着甯甯,倆孩子的關注點似乎不在這邊。
“你就說吧,你跟小李同志湊一家,你想沒想過,願不願意。”李焱直奔主題。
“不是……不能……不行……”于金鬥張口結舌的說不出話來。
“真費勁,你要是不願意,就直說,挺大一老爺們,磨磨唧唧的,一點兒都不幹脆,急死人。”李焱不耐煩的說道。
“不……不……不合适……”
“怎麽不合适了,總有個理由吧。”
于金鬥想了一下,還是說出了自己的顧慮,“是我配不上曉敏,我是個殘廢,就是個廢物,誰跟了我誰倒黴;而且我比人家大十四歲,差一輩了,給我當媳婦,這不糟踐人嗎?我還有農村的老爹老媽,歲數也大了,幫不了我們啥,以後還得伺候着,這對人家不公平。我不敢有那心思。”
李恺在一旁聽着,心裏不由的鄙視,“不敢有心思還‘曉敏’‘曉敏’的叫着,典型的有賊心沒賊膽。裝,接着裝,萬一人家生氣走了,你得後悔出大腸頭來。”
李焱還要說什麽,就見李曉敏“噌噌”的走了進來,手裏的臉盆往床上一慣,氣勢洶洶的瞪着于金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