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裏要說和常大龍的關系好,除了李恺,就屬苑鐵柱了。盡管這倆人到現在也沒辯駁出“排行”來,但關系肯定屬于“死黨”。
“别着急啊,多好的機會,正好有個事兒要找他辦呢。”李恺不在意的說道。
“他能辦啥事兒。”安建軍不解的問道。
“很快你們就知道了。走,帶大龍去衛生所包紮一下。”
“哥,不用,一點兒小傷,已經沒事兒了。”
“怎麽不用,你也是缺火,那鉛筆刀上都是鉛末兒,有毒的,萬一感染了怎麽辦。别廢話,趕緊着。”
“還得打掃衛生呢。”
“打掃衛生着什麽急,一兩天又不搬過來。柱子、建軍,架着他走。”
有李恺的吩咐,苑鐵柱和安建軍一左一右架起常大龍就向衛生所走去。
“不用,不用,我去,我自己走。”常大龍雙腳離地,難受的大喊。
四人哈哈大笑。
确實沒什麽事兒,就是給傷口消了消毒,簡單的做了個包紮。打掃衛生就算了,明吧,幾個人各回各家。
在便民店吃晚飯時,劉鳳芝看到常大龍包紮的傷口,詢問怎麽回事兒,李恺說回了家再說,不是嚴重的大事兒。
晚上回到家,一家人圍坐在一起,李恺把今天的事情跟李焱夫婦說了一下。劉鳳芝立刻不幹了,就要找上門去。
“找什麽找,這麽點事兒,還值得找上門去?明天我跟他們科長打個招呼,教訓他一下。”李焱說道。
裝卸組不屬于哪個車間,跟車隊、庫管等都屬于後勤科。機械廠這些科長主任,現在都是李焱的“煙友”“酒友”,這點面子肯定會給,而且還會超額完成“囑托”。
至于教訓的程度,呵呵,除了不開除,剩下的你随便想象。
“老爸,你明後天給他個教訓,讓他知道害怕,後天晚上我去找他辦事兒,也好辦。”李恺說道。
“找他辦啥事兒?”李焱不解的問道。
“戶口啊,大龍的戶口該轉過來了,正好這是個機會。”
常大龍的戶口還在常貴家,因爲暫時用不到,李家也不在乎那二十來斤平價糧,所以一直沒去要。轉眼常大龍就要中考,也是時候将戶口轉過來了。
直接去要,沒準兒會被“訛”上,以勢壓人,有些小題大做。現在正好,他自己把機會送上來了,也不算小題大做了。
“那行,那明天就讓他辛苦些,加深一下印象。”李焱點點頭。又接着說道,“對了,有個事兒,跟你們商量一下。”
三個人認真的看着李焱。
“房管科的段科長,說咱們現在住的這兩間房,他也沒做更名處理,還是在我的名下。下半年就要房改,我可以把兩邊都買下來。我琢磨兩天了,覺得不合适。
老大小子說的對,不違法不違規不違背良心的前提下,咱們随便折騰,但這件事起碼是違規。況且咱們家也不差錢,真沒必要占這千數塊錢的便宜。
實在是喜歡在大院裏住,房改後肯定會有人把房子轉讓出去,到時候再買好了,不過是多花點兒錢。”
“我沒意見,你說了算。”劉鳳芝無所謂的說道。
“爸說得對。”常大龍也贊同。
李恺則豎起大拇指,“老爸,有魄力,這才是有錢人的風範。就是,這麽點兒小便宜沾了,什麽時候說起來也是個小污點,實在是犯不上,還不夠丢人錢呢。”
其實城市裏的房子,不光是錢的事情,實在是緊張。房地産業還沒有興起,絕大部分房子都是集體的,你隻有使用權,沒有所有權,也就談不上買賣,所以你想買也買不到。
極少的有一些私産房,房主一般也不會賣。
“那就這樣決定了,盡快收拾搬家,搬了家我就去房管科銷檔。以後你們小哥兒倆就是一人一間房了。”李焱笑着說道。
“不急,老爸,這房子咱們不要,但是有人需要,再留幾天吧。與其讓房管科随意分配,還不如咱們給它找個合适的主人。”李恺阻攔道。
“給誰?你有目标?”
“有,現在還說不好,不過也快了。咱們先收拾咱們的,該搬家搬家。”
“行吧,就你折騰得慌。”
……
常貴精疲力盡的回到家裏,一頭紮在床上,累的手指頭都懶得動一下。
現在機械廠訂單少,進出貨量小,本來是他們裝卸工最悠閑的時候。可現在這種悠閑生活被打破了,也不對,是他的休閑生活被打破了。工作量再小,要是一半的工作壓在你身上,也夠喝一壺的。
報複,絕對是報複,肯定是李焱那個王八蛋跟後勤科領導打招呼了,不然自己不會被針對。
那天回來,常貴就知道會有這種後果,可“後果”來了,還真是受不了,太他媽累了。
不願意幹,可以,曠工吧,廠裏還省份兒工資。反抗鬧事兒,更可以了,直接開除,連以後的退休金都省了。
沒辦法,丢了這份工資,自己都活不下去。
再堅持一天,明天要是還這樣,他隻能去李焱家下跪磕頭了。
常貴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這不沒事兒找事兒嘛,好好地相安無事不行嗎,自己吃飽了撐的去招擺常大龍。
“水,給我水。”常貴哼唧着。
過了一會兒沒人搭理他,才想起來,媳婦帶着孩子前天晚上就回娘家了。
他媽的,一個好人沒有,都是狼心狗肺的東西。
“常師傅,歇着呐。”
常貴勉強擡起眼皮,見是李恺不請自入,坐在凳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他。
常貴哆嗦了一下,掙紮着坐起來。
“你來幹什麽?”
“找你來要一樣東西。”李恺依舊是笑眯眯的樣子。
“我還有值得你們惦記的東西。”常貴不敢顯露出自己的怒意,盡量平和的說道。
“常大龍的戶籍,不能繼續放你這兒了,明天遷我家吧。”
早晚有這一天,如果是以前,常貴還想着混點兒好處,現在不敢想了。
“行。”常貴咬着牙站起來,從抽屜裏找出自家的戶口簿遞給李恺,還讨好的問道,“需要我跟着去嗎?”
“不用。對了,你明天按時上班吧,結束了。”李恺接過戶口簿,“以後還是像原來一樣,别沒事兒找事兒,好好活着,多不容易啊。”
“是是。”常貴長出了一口氣。
……
第二天,李焱帶着常大龍到院前街派出所做了戶籍變更,有所長魏長信親自給戶籍科打的招呼,事情辦的很順利。
常大龍把姓改了,他很唾棄“常”這個姓,也不想再跟常家有任何關系,所以他現在叫劉大龍。
不是沒想過改姓“李”,又怕李恺有什麽不好的想法,所以随了“母”姓。
不怪他想得多,“義子”而已,人家待你如親生,已經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了,不能讓人家有一絲不好的懷疑。
即便李恺早就說過不在乎李焱夫婦這些财産,他将來要自己掙,掙得比現在要多得多。
可劉大龍不這麽想,該是誰的,就是誰的,沾光可以,不能喧賓奪主。
劉大龍有些早熟,不得不早熟,生活的經曆讓他明白了很多道理,感恩是其中最重要的一項。
幾個人走到大院門口,發現這裏一片忙亂,還有一輛救護車在人群中。很快,救護車開走了,留下一地狼藉,還有一灘血迹。
“怎麽回事兒?”李焱拉住一個旁觀者問道。
“嗨,老于,抓了一個偷車賊,誰知道這小子身上帶着家夥呢,看老于死拽着不撒手,還大喊大叫,就給了他一刀。”
“看着紮的位置不算是要害,不過傷口挺深,血流了一地。”另一個人說道。
“老于也是,喊兩嗓子就行,非要一隻胳膊抓住不放,把人家逼急了,能不動手嗎。”又是一個人。
“你說什麽呢,人家那是責任,以爲都跟你似的呢,上班就是磨洋工。”
“得得得,我不說了,反正最後遭罪的是他,住院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
衆人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