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琦“求”到老同學,市委副秘書長姚正陽,希望他能幫忙查清楚李焱背後的“力量”。同時将這件事告訴了自己的妻弟,省會石門市财政局局長馮凱旋,希望他能在石門市那邊了解些信息。
漸漸地,“背後”的人物一一浮出,但都沒有流露出對宋琦不利的方面,看來那次的事情純屬巧合。甚至馮凱旋還額外叮囑了一句,“要處好關系”。
所以在這之後宋琦才會“簡拔”李焱走上了管理層。
李焱也不再低調了,接連“爆”了三個“雷”,以妻子的名義先後成立了倉儲公司、運輸公司還有旅遊開發公司,而且這些公司都有外資的介入。
據說這幾筆外資,是由人事局副局長張慶昌牽線達成的,可宋琦得到的消息卻完全不一樣。真實情況是,李焱自己找來的投資,并将這份“功績”送給了張慶昌,而張慶昌也借着這份“功績”,站穩了人事局第一副局長的位置。
了不得的人物,既然“是友非敵”,那必然要拉攏,以備将來可以借力。于是,才有了四車間主任的“放權”,讓李焱逐步熟悉車間的管理工作。
蒼天不負有心人,很快小舅子那邊傳來一個消息,李焱的朋友,帶着資金和技術,與石門市機械廠進行了接洽,要合資建立一個“冷藏運輸汽車”生産項目,投資額七千萬米元。
“冷藏運輸車”,八十年代之前,華夏完全依賴進口,主要引進的都是瀛國車,到1981年,全國的冷運車不超過二百輛。
後來國内也先後出現了多家冷運車生産廠,但是由于各種原因經營不善,現在紛紛破産,僅存江南省還有一家在“苟延殘喘”。
這裏面主要的症結點就是車載冷機技術。
現在對方帶着雄厚的資金和瀛國的冷機技術,妥妥的一塊大肥肉。隻不過石門市機械廠在股權分配上一直糾纏,雙方才暫時沒達成共識,但已經有其他省份的市政找來了。
知道這個消息後,宋琦立即“集合”自己的左膀右臂,林浩東和周海忠,一起商量對策。
安城機械廠現在舉步維艱,必須要進行改革,引進新的生産項目,所以這個機會絕對不容錯過。
于是,就有了這場“鴻門宴”。
……
“李主任,這件事情就拜托你了,機械廠兩千多名職工,兩千多戶家庭,明年能不能吃上飽飯,就看你了,拜托拜托。”宋琦緊緊握住李焱的手,使勁的搖晃着。
“我……肯定……盡心盡力,絕對……不辜負……領導信任。”李焱喝多了,進屋時桌子上擺着兩瓶茅台,結果越喝越多,結束的時候,角落裏是四個空瓶子,不知道是怎麽出現的。
三位領導都是“酒精”考驗的優秀幹部,喝個一斤八兩的,毫無負擔,李焱就不行了,一瓶酒已經是他的極限。也多虧是茅台,換個一般的酒,現在已經“噴”了。
“小任兒,送李主任回家,路上開慢點兒。”林浩東囑咐司機。
“放心吧,保證安全送到。”小任攙着李焱上了車,李焱的自行車擠放在後備箱。
汽車平穩的開出了廠區。
“能行嗎?”周海忠問道。
“盡人事聽天命吧,這麽好的機會,不争取一下,不死心啊。”宋琦不置可否的說道。
“他這喝得暈暈乎乎的,什麽定準兒的話也沒給啊。”
“這麽大事兒,他能給使使勁就行,不是他一個人能做主的。他要是說了定準兒的話,我倒不敢信了。”
“真沒想到這個李焱,背景這麽厚,菲菲隻說他兒子在學習上很厲害,誰想到……虎父無犬子啊。”林浩東搖搖頭,羨慕之情溢于言表。
“不說這個了,咱們商量商量下一步的工作吧。老周,你不是有個戰友在省财政廳嗎,聯系聯系,不求别的,咱們就要和石門一樣的政策就行,安城市政這邊我想辦法。”宋琦又轉頭看着林浩東,“土地局那邊,就交給你了。”
“好。”
“行。”
……
“我的天哪,這是喝了多少啊。”劉鳳芝扶着暈暈乎乎的李焱下了車。
“嘿嘿,嘿嘿。”李焱隻是傻樂。
“嫂子,這些東西放哪兒?”小任将李焱的自行車擡下來後,又從後備箱裏搬出來一箱茅台。
“放放……放屋裏就行。”
兩箱茅台,兩箱五糧液,還有十條中華煙,近萬元的東西。
“讓你少喝酒少喝酒,就是不聽,見到酒往死裏喝,自己身體不要啦。”将小任送走後,劉鳳芝進屋,看李焱搖搖欲墜的樣子,埋怨道。
“你别說我啦,我也是被架在那兒了,不喝不行啊。”李焱看了看外面,揉揉腦門。“廠裏的一二三把手,一起請我喝酒,能不喝嗎?”
“有事兒啊?”
“唉,”李焱歎了口氣,“老大呢?”
“家裏躺着呢,再靜養兩天。咋的,還有老大的事兒?”
“算是吧,其實根本就沒我屁事兒。”李焱站起身,“回家,求兒子去。”
“求?”劉鳳芝吓了一跳。
“對,求,你兒子可比我鬧的歡。”李焱說着向外走。
“這些東西怎麽處理?”劉鳳芝指了指那些禮品。
“……就放這兒吧,明天喝了它。”
“還喝啊。”
“喝,領導給我送的酒,必須喝。”
……
“兩件事兒,”李焱學着兒子的風範,正襟危坐的看着“卧床”的李恺,開口就是條理分明,一點喝多的樣子也沒有,除了張嘴就是一股濃重的酒氣。
“請父親大人賜教。”李恺翻身坐起,好笑的看着父親。
李恺早沒事了,隻要不劇烈活動,崩裂傷口,慢慢養着就行。
“第一件事,我他娘的又升官了,”李焱“霸氣”的口出髒言,“我是四車間的車間主任了,明天公告之後就走馬上任。”
“恭喜恭喜。”李恺點頭哈腰的向父親表示着自己的“興奮”。
“第二件事,”李焱的表情瞬間垮了下來,笑着說道,“你三叔那個冷運車的項目,非得跟石門那邊兒合作啊。”
“奧……我說呢,怎麽突然就升官了,我還以爲你們廠長的眼睛突然瞎了呢。”李恺恍然大悟。
“說什麽呢,沒大沒小的。”李焱還沒反應過來,劉鳳芝不幹了,一隻手控制着李恺的左臂不能亂動,另一隻手在李恺右肋下,用力擰了幾下子。
“錯了錯了。”李恺連忙求饒,見母親還不罷手,急忙喊疼,“疼疼疼,傷口裂了,哎呀媽呀,出血了。”
“我看看我看看。”劉鳳芝趕緊住手,捧着李恺的胳膊仔細。
屁事兒沒有。
“臭小子。”李恺的屁股挨了一巴掌。
“好好說話。”
“哎,”李恺也正經坐好,“那倒不是,隻要條件合适,安城這邊也行。不過石門那邊市政給的優惠政策要好,尤其是稅收方面。而且咱們都在安城,方方面面的牽扯太多,不利于合資後開展工作。就像今天,你就拉不下臉來,幾杯酒一個車間主任就讓你不知道咋辦了。”
“那不會……廠裏确實挺難的,職工的日子都不好過。百分之七十的股份,宋廠長這邊答應了,至于财政稅收方面的政策……讓他們去找,去要。我答應的是同等條件下,可以優先考慮安城機械廠。”
“你沒喝多啊。”李恺納悶的看着父親,感覺李焱的頭腦還算清醒。
“喝了一瓶呢,能不多嗎,”李焱狡黠的舉起了左臂,解開了袖口,“喝得袖子都濕了。”
李焱穿的是蘇博林從米國送來的羽絨服,高級貨,防水性極強,所以裏面的毛衣秋衣都被酒濕透了,表面上卻一點都看不出來。
“奧……你耍詐,厲害厲害。”李恺不由得豎起了大拇指。
“天哪,趕緊給我起來,洗澡換衣服去,熏死了。”劉鳳芝急了。
解開羽絨服袖口,裏面滴滴答答的流出了液體,一股濃烈的酒香溢滿了屋子。
“好酒。”李焱站起身,将袖子舉起來聞了聞,陶醉的說道。
“滾啊。”劉鳳芝從後面推着他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