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阿姨,前天的事情,你和兩位老人家說過了吧?”
蔡小麗看了一眼公公婆婆,點點頭。
昨天和今天蔡小麗都沒去上班,門口有幾個“特殊人員”來回巡邏,吓得她不知所措,還是李剛隔着大門跟她們解釋了一番,才知道是來保護自家的。
昨天又是李剛來通知她,讓她這幾天先不要去上班,廠裏會有一些變故,提防對方狗急跳牆,做出不利于她家的事情。
緊接着又送來牛通被開除廠籍的消息,還有一些糧食,讓她安心等待。
今天更亂了,竟然有流言說她跟李工什麽什麽的,明顯就是誣陷。
蔡小麗一咬牙,就将那天的事情跟公公婆婆都說了。反正外面已經傳成這樣,自己也沒什麽更丢臉的了。都說清了,公公婆婆怎麽想是他們的事,起碼不會引起誤會。而且什麽實質性的事情也沒發生,自己問心無愧。
“那就好。走到這種地步,我爸準備報警,用前天的事情将牛通送進公安局,告他‘強幹未遂’,需要你這個受害人出面。知道你肯定很爲難,這種事情發生在女人身上,大多都會選擇忍耐。
我不想用大道理來勸你,就是跟你講講兩條路的利弊。
第一條路,你選擇息事甯人。我要說的是,那樣未必能相安無事。你不去作證,關鍵證據就不足,因爲你是受害人,即使我們找的其他證人都能指證他早有預謀,但你不承認發生的事實,那就都是白扯,最多拘役他幾天。
等他出來後,以牛通的性格,估計你們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像今天的流言,隻是他們的小手段,就已經夠添亂的,會不會作出更過分的事情,誰也說不好。外面的人,不可能保護你們一輩子。對了,順便說一句,早晨牛通他媽在你家大門不遠處,跟條狼似的轉了半天,要不是門口留了人,估計就闖進來了。
第二條路,将牛通送進去,有你和張叔他們作證,隻要秉公執法,短時間他出不來。按正常法規,坐幾年牢還是會的,你們也能過上幾年好日子。
不用擔心幾年後的事,‘除惡務盡’,不會讓他有機會騷擾咱們的。
何去何從,你們考慮。時間不要太長,多一分鍾,就可能發生沒必要的變故。”
李恺說完自覺地去給自己倒了杯涼白開。
最讨厭長篇大論了,明白人根本用不着自己費這麽多吐沫,牛通落到這種田地,不可能放過蔡小麗家甚至李焱家。
壞人嘛,有他們自己的邏輯思維:我想強幹你,你就乖乖的讓我強幹好了,反抗就是不對,報警更是罪大惡極。你們都是老實人,做老實人就要有被欺負的覺悟。
娘的,什麽玩意兒。
一杯水下去,李恺才覺得自己嗓子好些了。
“我去院子裏看看風景,你們商量一下。”
蔡小麗家的院子雖然不大,但邊邊角角都被開墾了出來。雖然冬季被殘雪掩蓋着,但依然能隐約看出,這些地方有種植過的痕迹,猜測應該是時令的蔬菜。
全家四口人,生活費隻有蔡小麗的二百來塊工資,刨去補充老人看病,送孩子上幼兒園,以及水電等必要的支出,真正能用在吃飯上的很少,勉強也就湊活個溫飽。
這樣的家庭,你不同情也就罷了,還來迫害,真不是個東西。
牛通,你就是該死。
“哥哥,這個給你吃。”
不知道什麽時候,嘟嘟出了屋,手裏拿着李恺帶來的一塊蛋糕。
“謝謝嘟嘟,哥哥不吃。”李恺抱起孩子,笑着輕輕捏了一下他的鼻子。
“可好吃了,嘟嘟從來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謝謝哥哥。”
“不客氣,以後哥哥有時間還來看你,給你帶更多好吃的。”
“不用了,”嘟嘟搖着頭,“媽媽說,誰家掙錢也不容易,幫助我們一些,你們就會少一些。等我長大了,我會做像爸爸一樣做個男子漢,掙錢買好多好多好吃的,給爺爺奶奶和媽媽吃,也給哥哥吃。”
“好啊,”李恺鼻子一酸,眼圈兒有些發紅。“那我以後給你帶好吃的,你也要收下,這樣将來你送給我的時候,我才能要,這叫禮尚往來,知道嗎?”
“哦,好吧,那你不要買太多,我怕我将來掙不到太多錢,給了爺爺奶奶媽媽後,買不了多少好吃的。”
“那你就好好學習,将來努力掙錢,當個大老闆,就能買好多好吃的。”
“什麽是大老闆啊?”
“大老闆啊,大老闆就是……”
……
半個小時後,蔡小麗從屋裏探出頭,“小恺,你進來吧。”
“好。”
李恺進了屋,發現裏面三個人的臉上,都有淚痕,顯然剛才是哭過了,隻是刻意控制着,自己才沒有聽見。
“我同意了,報警吧。”蔡小麗又看了看公公婆婆,毅然決然的說道。
“好,沒想到你們能這麽快想明白。”李恺點點頭。
“……我們隻是想活着,有尊嚴的活着。”
“放心,不僅要有尊嚴的活着,而且要越活越好。這些天你們就安心在家休息,會有人按時給你們送吃的,工廠那邊我爸也會安排好,不會有損失的。”
看了看蔡小麗的公公,李恺又說到:“我看老爺子身體恢複的還不錯,等事情了結,去倉儲公司門衛室值班吧,不累,每個月一百六十塊錢。”
“倉儲公司?”
“對,你可能聽說過,那是我家的産業。”
“真缺人嗎?”
“我覺得那裏缺人。”李恺笑了笑。
“……謝謝。”
“那我先回去了,下午可能就會有公安來做筆錄,你們做些準備。”
蔡小麗送李恺出去,一開門,看到正要敲門的李剛,手裏拎着一塊肉和一籃子雞蛋。
“正好,剛哥,這兩天你還得多費心,已經準備報警了,小心那個老婆子‘狗急跳牆’。”李恺囑咐道。
“放心吧,有我在呢,屁事兒也出不了。”李剛将手裏的東西遞給蔡小麗,又問道,“米面還夠嗎?”
“還有些呢。你……進來坐坐?”蔡小麗接過東西,禮貌的邀請了一下。
“不了,”李剛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蔡小麗,“非常時期,不方便。”
李恺撇了撇嘴,現在混混都這麽講究了嗎?
“走了。”
雷厲風行,李恺回去後,李焱就将電話打到市局程漢坤辦公室,中午飯前,牛通被壓上了警車。
有了錄音帶做引子,加上蔡小麗的陳述和老張、王鐵以及維修組其他人的證實,案情很快明朗,就是一次蓄謀已久的犯罪行爲。
不光這件事,随着調查的深入,牛通還有偷盜機械廠物料,以及賭博,嫖娼等犯罪行爲。
更有甚者,牛通夥同其他賭博人員,設局坑害他人,逼迫其用妻子還債,對方不從,結果牛通等五人對其妻子進行了“倫幹”。
牛通釋放後打擊報複的可能性已經沒有了,程漢坤打電話說,僅現在查明的犯罪證據,牛通的判罰,已經能确定死刑了。
“真沒想到,牛通……是我識人不明啊,險些害了更多的人。”父子倆一個櫃台裏一個櫃台外說話。
“所以說财富,尤其是突然而來的财物,就是試金石,最能看出一個人的本質。牛通就是那麽個玩意兒,變壞是早晚的。隻不過你這一下子平步青雲的,本人倒沒什麽,這做徒弟的倒先飄了。”
“你可要注意,咱家再有錢,該有的原則和底線還是要有。”李焱借機教育兒子,擡頭看到一個戴着帽子圍着圍巾的婦人進到店裏,“來人了。”
李恺扭過身體,“阿姨,您要點兒什麽?”
老婦人走到李恺近前,手伸進褲兜裏,似乎要掏錢。
“我要……你死。”
掏出來的不是錢,是一把鋒利的剪刀,沖着李恺胸口就紮了過去。
李恺及時反應,雖然躲開了胸口,但剪刀還是紮進了左肩膀。
疼,真他媽疼,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