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甯甯第四次“試肉”了,隻有第一次是于金鬥“鼓動”的。
其實大鍋裏的肉早就熟了,不熟于金鬥也不敢讓甯甯嘗。不過豬頭這東西還是要炖的火候大一些,不然不好脫骨,
“那好吧。”甯甯咽了一口唾液,勉爲其難的說道。
“那甯甯這次要嘗哪一塊呢?”于金鬥掀開大鍋蓋靠在一旁,然後拿着菜刀在大鍋上空盤旋。
“豬鼻鼻,甯甯要吃豬鼻鼻,哼哼哼。”甯甯一隻手端着自己的小碗,另一隻手指着鍋裏大豬頭,嘴裏還學着豬叫聲。
“好好好,那就來一片豬鼻子。”于金鬥将豬頭轉了轉,找到“拱嘴”的位置,小心的“片”着肉。
一隻手肯定是不方便,但也不是很難做到,隻要刀夠鋒利。滑動了幾下,一塊三四毫米厚度的豬拱嘴被“削”了下來。
“你别動,伯伯給夾過去。”于金鬥小心的用筷子将肉夾到甯甯的小碗裏。
甯甯端着小碗,“呼呼”的象征性吹了兩下,就用手将肉拿起來放進嘴裏,眯着眼睛一邊燙的吸溜一邊用力的咀嚼,一臉的滿足像。
“這次熟了嗎?”于金鬥故意問她。
“爲秀(沒熟)。”甯甯一驚,趕緊說道。
“呵呵呵呵,好,沒熟就接着炖,一會兒甯甯再嘗嘗看。”于金鬥笑着蓋上大鍋蓋。
“吼的。”甯甯愉快的接受了任務。
李曉敏家這次發了兩套豬頭,除了她自己,還有宋陽的一份。不過宋陽被李曉敏狠狠地教育了一番,痛哭流涕之後,借了一輛三輪車,拉着大米帶魚和豬頭回了“闊别已久”的家。
原則上來說,天下沒有不愛子女的父母,宋陽離開家這一年裏,她父母偷偷跟蹤過她很多次,看着她從滿街胡混,到台球廳小妹,再到冷庫裏打雜,一直到現在跟車、學車,很快就會成爲一名女司機,爲運輸公司開冷運車。
也爲她擔心過,也爲她心疼過,但最近這兩個月卻全是欣慰和驚喜。
所以看到女兒回來了,隻有高興,哪裏還有昔日的埋怨和“恨鐵不成鋼”。
剩下的那一套,李曉敏求着“于大哥”幫忙炖一下,除了“口條”、“順風”要留到過年,其餘的現在就可以吃起來。
大院裏這兩天炖豬頭的人家不少,楊成剛家在炖,是楊安發的,按理說才上了幾天班,享受不了全額的年終福利,但李焱一句話,就被“一視同仁”了;
王永久家也在炖,是田二楞孝敬“幹媽”的。現在田二楞已經算王家的正式“編制”,除了沒有血緣關系,萬小茹對他的關心和照顧與王大莊一般無二。
“老于,忙着呢,好家夥,這一大鍋。”一位鄰居下班回來,看于金鬥忙的熱火朝天,上前打招呼。
炖豬頭的臨時廚房在進樓的屋檐下,炖這東西費火,徹底炖熟差不多要消耗三分之一罐煤氣,一罐氣十八塊五,舍不得。所以于金鬥找了個蜂窩煤爐子,用上最多四塊煤就解決,成本不到一塊錢。
除了豬頭外,還有豬心豬肝豬肺豬肚豬腰子豬大腸,所以借了個大蒸鍋,炖了滿滿一大鍋。
“曉敏家的,我就是幫個忙。”于金鬥笑着回答。
“哦,呵呵,呵呵,那你忙着,我回了。”鄰居笑了兩聲回家了,一臉了然的樣子。
“伯伯,伯伯,又該嘗嘗了。”甯甯按奈不住的又跳了出來。
“好好,再嘗嘗,再嘗嘗,這次再吃一條豬耳朵?咯吱咯吱的。”
“好啊好啊。”甯甯雙手舉着碗,一臉的期待。
“好什麽好,小饞貓,看見肉就流口水。”李曉敏拿着個盤子從樓裏走了出來。
掀開鍋蓋,看了看裏面的豬頭,已經是遍體鱗傷,耳朵上,鼻子上,還有兩邊臉頰,都有殘缺的“傷痕”。
“不是說了耳朵先不要動嗎,留着年初一給你下酒。”李曉敏嗔怪的說道。
“嘿嘿,孩子想嘗嘗,就嘗嘗呗,又不差那一點兒。”
“你就慣着她吧,小心再撐得肚子疼,你還得帶着她溜圈兒。”
甯甯出院後,李曉敏一直沒有履行讓甯甯放開吃肉的承諾。一是那兩天忙,甯甯住了三天院,李曉敏請了三天假,手裏的工作積壓了不少;二是擔心孩子大病初愈,“享受”不了太大的葷腥。
于金鬥特意又去了趟二醫院,找到主治大夫咨詢。大夫說應該沒問題,不過建議先吃些魚肉雞肉,豬肉這種大葷再等兩天。
于是回來的路上于金鬥買了隻鹵煮雞,把兩個整雞腿都給了甯甯,結果把甯甯撐壞了,三更半夜于金鬥帶着她在大院裏溜圈消食兒。
“不會不會,就一點點,你看,每樣都是一點點。”于金鬥趕緊解釋,還悄悄地給甯甯使了個眼色。
“哼,慣着吧,慣出毛病來,受累的還是你。把豬臉切一塊,我先晾着,晚上用辣椒炒一下,你不是喜歡吃嗎。”
“喜歡喜歡。”于金鬥趕緊用刀切下來一大塊,裝到盤子裏。
李曉敏端着盤子往樓裏走,還不忘回頭警告兩人:“不許再偷吃。”
等了一會兒,估算着李曉敏肯定進屋了,才小聲對甯甯說:“隻能再嘗一塊了,不然媽媽真要生氣了。”
“那這次要嘗大塊一點兒,不然嘗不出來。”甯甯也小聲的回答。
“好,你個小饞貓。”
……
“妍妍,媽媽明天回姥姥家,你跟媽媽一起去吧,姥姥都想你了。”吳敏又一次向女兒提議道。
“剛放寒假我就去過了,而且年初二咱們肯定還要去,這次我就不去了。”
“你都不想姥姥嗎?從小姥姥最疼你了,有好吃的都留給你,你個小沒良心的。”
“媽,姥姥疼我,我知道,我也想姥姥,願意陪着姥姥。”薛妍說完定定的看着吳敏,停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可你是想讓我去陪姥姥嗎?上次去濱海,我見到姥姥說了不到十句話,你就拉着我去曲阿姨家,一呆就是一天,第二天又是什麽龐阿姨家,張阿姨家。去了濱海兩天,陪了我姥姥不到一小時,呵呵,怪我喽?”
“……我是想讓你多和有層次的優秀學生交流,相互學習,提高素質和修養,你别不識好歹。”
“優秀學生?誰啊?”薛妍反問道。
“比如說你張桐哥哥。”
“張桐?呵。”薛妍輕笑了一聲,“他優秀在哪兒?”
“人家張桐在濱海市重點中學就讀,能不優秀嗎?”
“就讀?也就是個就讀吧,呵。”薛妍又輕蔑的笑了一聲。
“你什麽意思?”
“張桐,前幾天的高二期末考試,全年級四百三十二名學生,他是第四百零一十七名。當年的中考,他的分數根本上不了濱海四中,是他爸舍着臉皮到處托關系,還掏了一萬塊錢‘贊助費’才進去‘就讀’的,這些你不知道嗎?”
“怎……怎麽可能,你聽誰胡說的。”吳敏心虛的反問。
“你親妹妹,我的小姨,她告訴我的,要不要打電話過去求證一下?”
“我……我……我不知道啊……就算他學習成績不理想,但是人家家教好啊,父母有能力啊,你們多些交流,還是能學到好多東西的。”
“不用那麽費勁,這樣的家庭,濱海和京城遍地都是,我可不想跟他們家有太多牽扯,省的跟曲阿姨學了不該學的。”薛妍站起來,向自己的小屋走去,邊走邊說,“想跟我做朋友,起碼在學習上要比我強吧,哪怕隻強一點點。再說了,我是女孩子,是要懂廉恥的,我希望我朋友的媽媽也不是寡廉鮮恥的人。”
薛妍進了自己房間,反手關上門。吳敏愣愣的坐了一會兒,才想到肯定是自己丈夫跟女兒說了什麽。
“薛啓明,你給我進來。”吳敏沖着門口大喊,吓的正在樓道裏做晚飯的薛啓明哆嗦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