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兒有十盒就夠了,于校長那兒給兩盒,其餘的老師一人一盒就可以。”李恺說道。
“你們初三年級有多少科任老師?凡是帶你們這屆的老師都要算上,音體美什麽的也不能空了。咱們不能厚此薄彼。”李焱囑咐道。
“哦,那我算算,語文、數學……音樂、體育、美術,加上于校長兩盒,一共給我十三盒吧。”
其實初三下學期,音樂和美術就停課了,這是慣例。體育課也會減少成每周一節課,而且這節課大概率也要被别的老師占據。最“狠”的是物理老師,物理課張老師,和體育課聶老師是兩口子,合法的親兩口子,所以初三上學期每周的兩節體育課,張老師保守的隻占一節。下學期隻有一節體育課了,本着家庭和睦的原則,肯定是張老師來上,最多就是中考體能測試那幾天放過一下。
還有個“勞動課”,每禮拜六下午一節,“教師”是一名老技術員,平時在廠技術科坐班,禮拜六來學校給同學們講講機械制圖,也挺有意思。
不過初三下學期這門課也會取消。
還有門“生理衛生課”,這門課一直就沒老師。有課本,也是安排在禮拜六下午,讓大家看着書自習,這個可以不算數。
至于教務主任沈天明,那是個什麽鬼,不認識。
“你那些小朋友們呢?”
“他們啊,我準備了。”李恺拉開一排禮品盒,露出後面的一個大紙箱子。
紙箱子裏是十幾個小塑料桶,最薄的那種塑料桶,用點力手指頭都能杵破,集市上兩毛錢一個。塑料桶裏面也是“不合格”的草莓,但是量大,每桶都有兩斤以上,筒口蓋着一層塑料布,再用皮筋綁好。
“你安排送你的吧,我這兒都準備好了。老二……”
“來了。”常大龍跑過來。
“這些都是給張偉他們的,一家一桶,你和柱子去送吧。喬娜和周磊家也要送,老爸送的是他的,咱們送的是咱們的。”
“好嘞。”常大龍招呼苑鐵柱,把苑大志當年換啤酒的三輪車推過來,将紙箱子擡上去。
“有富裕呢,你們倆路上要是渴了,就拆開吃。對了,給門衛于伯伯也送兩桶過去。”李恺說道。
“知道了,我們去啦。”
看着兩人蹬着三輪奔向楊靜家,李焱父子繼續盤點安排。
“喬叔叔有事兒啊,怎麽還說到潘哥那兒了。”李恺問父親。
“哦,這麽回事兒。”
于是李焱把毛紡廠的情況下以及老曾的事情又給李恺學了一遍。
“就這麽回事兒,誰知道毛紡廠說垮就垮了,才幾個月的時間。國企啊,太難了。”李焱感慨道。
“是啊,時代變了,思想轉變不及時,隻能被淘汰。不過這毛紡廠的領導也有意思,以銷定産以銷定産,這是基本常識啊,年初就有征兆了,南方出現了強大的競争對手也清楚,還盲目生産。
指着政府幫你?這真金白銀的,又不是三萬兩萬,難喽。現在好了,産品滞銷,所有的資金都壓在庫房了,翻身?呵呵,吃飯都難。”李恺覺得毛紡廠那幫當官的都是傻缺。
“就是呢,連我都懂這個道理,”李焱說着,突然想到,放在一年前,自己未必能明白這個道理,這一年自己接觸的新鮮事物多了,學到的東西也多了。“不過,在國企呆時間長了,都有這毛病,忽視市場經濟,然後被市場當頭給一棒子。”
“做‘老大’做慣了,還沉醉在國企一統天下的計劃經濟時代。”
“算了,反正咱們也幫不上忙,就是看你喬叔叔挺着急的。你喬爺爺是毛紡廠的老書記,爲毛紡廠辛苦了一輩子。一輩子的心血就要付之東流,擱誰也難受。”
“是呢,幫得了一時也幫不了一世,就算咱們搭把手,給他們解決了眼前的困難,可他們要是不轉變觀念,潛下身來改革企業,改革管理,正視市場經濟,早晚還得完。”李恺一邊将禮品盒轉移到苑大志車上,一邊發着牢騷。
劉鳳芝下午還要上班,隻能借苑大志的車去送禮了。
“你說什麽?”李焱突然停住了手裏的動作,看着兒子問道。
“哦,我說,可他們要是不轉變觀念,潛下身來改革企業,改革管理,正視市場經濟,早晚還得完。”
“不是這一句,前面的。”
“啊?前面?前面……就算咱們搭把手,給他們解決了眼前的困難?”
“對對,你有解決辦法?”李焱激動的說道。
“什麽解決辦法?”李恺納悶的說道。
“解決毛紡廠庫存積壓的辦法啊。”
“哦,這個簡單,國内銷售不出去,走國外啊,三叔那兒三五天就發維聯一列火車,就毛紡廠那點兒東西,最多三節車廂就夠了。”李恺不當回事兒的擺擺手。
“能行?”李焱抓住兒子的胳膊。
“幹嘛?你想幫他們啊,這裏面事兒可多着呢,價格、利潤、回款亂七八糟的,不是簡單動動腦子就能成的。”李恺醒過味兒來,趕緊“突出”操作難度,要知道和國企那些“棒槌”打交道,可費着勁呢,即使他們廠裏已經揭不開鍋,人家也未必領情,還會以爲你是要占國企便宜呢。
“不管,你動腦子,老爸相信你,你是最棒的。我去找你喬叔,你跟他說。”李焱說着扔下手裏的盒子就要走,轉身又拍了拍李恺的肩膀,“兒子,好樣的。”
“哎,哎……”李恺看着遠去的父親,無奈的搖着頭,“啥我就是好樣的了。”
李焱是誠心想幫毛紡廠這個忙,國企的困難已經在逐步顯現出來了。西郊這邊,原本享譽全國的幾個大廠,現在都步履維艱,尤其是機械廠和棉紡廠、毛紡廠。作爲曾經“混”在其中的一員,既然有這個機會,肯定要伸把手。何況難度有,但是應該不大,否則兒子不會這麽輕描淡寫的說話。
有個聰明能幹的兒子就是好。小跑的李焱不禁嘴裏哼起了豫劇“朝陽溝”。
還好喬祥棟正在發動車,還沒去公司。剛才喬娜一口氣吃了小二斤草莓,把喬祥棟吓壞了,不是舍不得,怕女兒吃壞肚子。好不容易哄着她住了嘴,才要去運輸公司。
“老李,怎麽了?”看李焱氣喘籲籲的跑來,喬祥棟趕緊詢問。
“趕緊開車跟我走,路上說。”李焱上了車,催促喬祥棟。
“去哪兒啊?”
“便民店,你們廠的事兒小恺能解決。”
“真的?太好了,那趕緊着。”
喬祥棟連忙啓動車。
前兩天去看老爺子,老爺子愁的飯都吃不下,都退休好幾年的人了,跟賣給毛紡廠一樣,還跟着發愁。要是能幫忙解決了,也算去了老爺子一塊心病。
将兩人來了,李恺直接簡單的說了自己的想法:喬祥棟出面,功勞都歸他;産品出廠價下調百分之二十。當然這樣這批貨的銷售獎金、運費什麽的都算折進去了,毛紡廠并不吃虧;讓毛紡廠把能找到的所有合格庫存全部調出來,這種機會隻此一次。
南方的毛紡産品,質量和花樣都比安城毛紡廠要好,價格可能還要低,所以這批貨韓澤奇那邊未必能有多大利潤。李恺他們隻是幫忙,不是救世主,管不了毛紡廠一輩子。
不過就這一次,也能把廠裏的資金盤活,起碼幾個月内工人的工資問題能解決,至于之後?看他們自己吧,不改革,不創新,繼續故步自封,等着政府救濟,那就慢慢等死吧。
“好,我這就去毛紡廠。對了,李哥,運輸公司那邊,你讓小潘安排送禮的事情吧,我估計今天過不去了。”
“那行,你去忙吧,我正好給得福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