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瑤,初三三班的複讀生,勉強算是認識,開學那天李恺去三班“打輔助”時見過,隻說了一句話,“請收好你的新課本”。
範瑤的父母是棉紡廠的,在棉紡廠子弟學校上初中時就很出名,因爲她“早戀”,據說初二和初三兩年裏,她換了五個“男朋友”。她的學習成績如同過山車,發揮好的時候在年級上遊,發揮差的時候在年級下遊,很少在中遊徘徊。中考時就發揮差了,考的一塌糊塗,被父母送到機械廠學校複讀。
前世這個範瑤在機械廠學校更加有名,因爲初三下學期剛開學,也就是1991年過完春節後不久,她就被開除了,原因是……懷孕了。
不到十七歲的未成年學生懷孕,無論主動還是被動,隻能被開除。“肇事者”開始說是三班的班長,後來又說是一個社會上的小混混,再後來就沒有後來了,事情的後續李恺沒有關注,總之再沒聽到過這個人的任何消息。
“肇事者”應該不是三班的班長,因爲他沒有受到處罰,不過他再次參加中考依舊沒有取得理想的成績,甚至比上一次更差。
“你好,範瑤同學。”李恺微笑着和她打招呼。
“哎呦,大班長還記得我名字呢。”範瑤說着就把身體膩乎上來。
一股濃烈的味道撲鼻而來,不好聞,倒也不算難聞,好像爽身粉加摸臉油的味道。
“不好意思,我對你身上的香味兒有點兒過敏。”李恺不由得躲開了兩步。
“哦,那我下次換一種香味的。”範瑤識趣的停住腳步,和李恺保持在半米多的距離。
“那倒不用,你自己喜歡就好,隻要别靠太近。你有事兒?”
“沒事兒就不能找你這個大班長啦。”範瑤盯着李恺,眼睛“勾魂攝魄”般眨呀眨的。
平心而論,範瑤長得不難看,雖然比不過年級裏的“七仙女”,但她有一種成熟的韻味,在這個時代還是很吸引人的。
可惜李恺對這種女生“免疫”,前世裏這種女生都爛大街了,化着濃豔的妝,穿着露腰透胸的衣服,一嘴的“綠茶”味兒。這種女生随處可見,後來在逗音上更是遍地開花,早已經審美疲勞了。
“沒事兒趕緊回家吧,我也要回家了,再見。”
“有事兒有事兒,”範瑤說着就要抓李恺的胳膊,“你送我回家呗,我今天沒騎車,我家離這裏可遠了,天都要黑了,我一個女孩兒自己走回家害怕。”
李恺閃身躲過範瑤的“魔爪”,很嚴肅的說道:“範瑤同學,這裏距離棉紡廠宿舍隻有不到兩千米,爬回去也用不了半小時,而且這個季節太陽落山要到六點多。”李恺擡手看了看碗上的手表,“現在是四點五十七分。”
李恺說着把肩頭的書包向上颠了颠,“慢走,不送。”然後徑直回了家。
看着李恺越走越遠,範瑤跺了跺腳,氣惱的說道:“假正經,等着瞧。”
見李恺沒有回頭的意思,範瑤隻好轉身回了學校的車棚,打開自行車騎上回了家。
到了便民店,李恺先在“員工宿舍”裏帶着常大龍和苑鐵柱完成作業。隻上了兩天課,能有多少作業,三下五除二就完成了。
李恺也不想給倆人出習題,讓他倆再樂呵幾天吧。
于是三個人都坐在凳子上發傻,等着被叫吃飯。
“苑奶奶,我要打一斤醋。”
“小娜娜啊,晚上吃餃子嗎?”
“是啊,是啊,您怎麽知道的?”
“亂猜的。”苑鐵柱的奶奶接過瓶子,開始給她裝醋。
“苑奶奶真厲害,亂猜都能猜中。”喬娜給出一記彩虹屁,然後走進“員工宿舍”。
“班長,你是不是和三班的‘小破鞋’勾搭上了。你别想狡辯,‘李頭領’剛才都看到了。”喬娜一進屋就開始質問李恺。
“胡說什麽呢,小姑娘家家的,說話這麽難聽,什麽‘大破鞋’‘小破鞋’的,讓你媽聽見小心你的屁股。”
“哦,那你剛才是不是和三班的……那誰說話來着。”喬娜湊到李恺身旁。
“你是說範瑤吧,是啊。”
“那……你們說什麽了。”
“能說什麽,就幾句廢話,我見她沒正事兒回來了。”
“那你以後不許理她,她不是個好女孩兒。”
“好好好,我以後絕對不主動理她,你放心吧。”
“說話算話?”
“絕對算話。”
“嗯,”喬娜滿意了,“我們家晚上吃餃子,鲅魚餡的,你想吃嗎?”
“我就不去了,姥姥已經做上我的飯了,我去你家吃,這裏的飯就剩下了,姥姥要心疼的。”
苑鐵柱的奶奶和姥姥,李恺也随着叫。
“切,不去拉倒,饞死你。”喬娜說着出了屋子,“苑奶奶,我的醋打好了嗎?”
“打好了。”
“給您錢,謝謝奶奶,奶奶再見。”
“嗯,小娜娜再見,擦黑了,路上走慢點兒,不要跑。真是個懂禮貌的孩子。”
屋裏苑鐵柱和常大龍“嗤嗤”的笑,被李恺一個眼神給幹掉了。
晚上回到家,韓澤奇打來電話,和李恺交流了最近收購工作的進度,結果第一件事兩人就産生了分歧。
收購計劃,需要收購的都是小廠子,類似安城塑料廠這種規模的,一個城市兩到三家。改開後管理不善,産品落後,質量低劣等原因被踢出市場的小型國營廠很多,小型集體廠和街道廠更多,政府急于甩開包袱,價格低到難以想象,所以收購這件事本身沒有困難。
但是被收購工廠的職工接收安排上有難度。這種規模的工廠多的大幾十人,少的也就三四十人。因爲超市項目暫時還不啓動,隻做準備工作,那這些人接收過來單純就是養着。
韓澤奇說這些人每個月不僅要支付工資,而且他們無事可做還容易出亂子。這些人在國營工廠呆慣了,免不了就醫療、養老問題糾纏,着也是非常麻煩的事情,在第一批收購的工廠裏已經發生了。
由于超市項目攤子鋪的大,現在根本沒有足夠的人員分派到各個城市,對這些人進行監管,一旦這些人出了問題,責任全在公司,可能會造成很大的後患。
而且這些人并不是都困難,原廠已經很久沒發工資了,他們中大部分人都有别的事情做,有的是辦了“停薪留職”,有的幹脆就直接不在了。
所以他建議在收購上多支付一些費用,将這些人“讓”給政府負責,徹底甩開這個包袱,輕裝上陣。
李恺原想着盡最大可能保留這些人員,因爲他知道一個人如果沒有了工作,失去收入,對家庭造成的傷害會有多大。自己家前世就是那樣,父親隻有極低的一點“補助”,還要支付不小的醫療費用;母親一個人支撐着家,還要供自己上學。
韓澤奇則認爲商場上不能意氣用事,利益是最重要的,将來企業運轉起來,肯定要用人,還可以把他們召進來。
李恺想了想,也隻能同意,但是提出一旦超市項目啓動,要優先錄用這些人。
求同存異,兩人算是達成了共識,開始商量其他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