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出家屬院大門時,蔣波濤趕了上來。
從民警來到便民店,他就一直趴在糧站窗戶角偷偷看着情況,結果看到魏長信他們從便民店出來,也看到李焱笑呵呵的送他們,并沒有被處理。
他當時就想上前質問魏長信的,可又不敢,怕被李焱看到,忍了一會兒才悄悄出了糧站追上來。
“哦,便民店大米的銷售價格比你們糧站的‘議價糧’還要低,不存在高價倒賣糧食的現象,而且便民店的營業執照上面,清楚的标明可以銷售農業及相關産品,所以不算投機倒把。你的舉報沒有證據,沒有事實,我們怎麽抓他。”魏長信不耐煩的回答道。
“那你們就不管啦,我們可是國家的糧站,是國家的單位,他們這樣搞,我們糧站的‘議價糧’就賣不出去啦,這損失可都是國家的。”
“你們的‘議價糧’賣不出去,是在他們開張之後才出現的嗎?市場上出現那麽多‘議價糧’,國家禁止了嘛?多從自身找找原因,比如服務質量方面。
至于便民店那裏,隻要他們不違法,我們就沒有權利對他們采取任何措施。就這樣吧,我們還有很多工作要忙,下次舉報要有切實的證據,不要浪費警力。”魏長信揮揮手,帶着兩名下屬出了家屬院。
蔣波濤愣在原地,看着魏長信他們走遠,才“呸”的将一口吐沫吐在地上,嘴裏小聲叨咕,“什麽東西。”
“魏所,您說的太對了,”魏長信身邊的一名警員也發着牢騷,“這糧站的服務态度實在是太差了,我前兩天去那兒買了點兒油,那售貨員,臉拉的老長,說話也喪生喪氣的,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什麽東西,就這服務,但凡有的選,我絕不會去她們那兒。”
“是啊,都該變變了,今時不同往日,供銷社已經沒落了,糧站……呵呵。”
“爲什麽是二五八萬,不能是一四七條嗎?”另一名警員調侃的插着嘴。
“還三六九餅呢。”
“胡了。”魏長信冷不丁的插了一句。
兩名警員愣了,魏長信來到院前街派出所後,一直都是個很嚴肅的人,想不到也有幽默的一面。
“魏所也是同道中人啊,改天切磋切磋。”一名警員借機說道。
“算了吧,我可不行,我丈母娘經常玩,我有時候看個熱鬧。不過有時間學學也行,反正藝多不壓身。”
“魏所說的有道理。”
“呵呵,魏所,我剛才瞅了一眼便民店的米,挺不錯的,顆粒飽滿,顔色也正,咱們是不是也可以買點兒?”
“人家是代購的,估計買不到,不過你明天可以去看看,興許就有富裕呢。記得穿便衣。”
“好嘞。”
今天加了一節半的課,說是班會,其實是一場選拔賽。
冀州省舉辦的競賽,一年一次,比賽的内容是數理化三科,參賽的學生範圍是全省所有的初二學生。往年機械廠子弟學校都是讓成績排名前三的學生參加,今年新上任的校長爲了顯示公平,決定先在學校内組織一場選拔賽,全體初二學生都參加,選拔前三名去參加市裏的初賽。
學校考慮平時的學生排名,是七門課的綜合成績,沒有針對性。再者自從省裏舉辦競賽以來,機械廠子弟學校從未有人進入過省裏決賽,想着這次換個思路,興許會有零的突破。
選拔賽結束已經六點了,出校門正趕上工人們下班,嗚嗚泱泱的,行人隻能在便道上溜着邊兒走。
“小娟,今天怎麽放學晚了,咱爸不放心,讓我來接你。”
走出校門,正碰上馬娟的姐姐馬玲。馬玲比妹妹大六歲,去年小中專畢業,分配回機械廠,現在是三車間的統計員。
所謂小中專,就是初中畢業就可以考取的中專學校,學制四年,而高中畢業考取的中專,學制是兩年。小中專并不好考,錄取分數高于市重點高中,與安城一中不相上下。
馬玲雖然成績不錯,但學習興趣不高,喜歡走捷徑,所以當初不顧馬永輝的強烈反對,報考了冀州省工業設計學校。
“别提了,考試來着,數理化,考的我暈頭轉向。”馬娟氣鼓鼓地說。
“數理化?那你完了,肯定烤糊了。”
“誰說不是呢,我數理化不行的,這次連個提分的科目都沒有。”
“别想了,趕緊回家吃飯,今天是米飯和西紅柿炒雞蛋。”
“真的嗎?太好了,趕緊走。班長,我回家啦。”馬娟轉身給李恺打了個招呼。
“慢點兒跑。”李恺笑着回應了一句,又沖着馬玲點點頭。
李恺和馬玲不熟,馬玲比他們大好幾屆,她從子弟學校畢業時,李恺他們才上小學四年級,平時也玩不到一塊兒。
“班長,禮拜天咱們去市裏的遊泳館遊泳吧,痛快玩半天,我爸給我錢了。”李華跟上來說道。
“再看吧,星期天可能要回老家。小軍呢?”說到遊泳,李恺習慣性的想起李軍。
“他們放學早,回家了。放心吧,你那回說了之後,他再沒敢去甯安河裏遊過泳。”
“不是說永安河不行,是所有河裏都不行,喜歡遊泳就去正規的遊泳池,我請你們。”李恺再次重申。
“好嘞好嘞。我爸說了,不能總讓你請我們,都還小呢。”
“沒關系,不是我炫富,我們家現在也算商賈之家,有幾個臭錢。”
“那也不能總讓你請,輪着來吧。”
“行了,就這樣吧,能者多勞,隻要你們别到大河坑裏遊泳去就行。”
“那肯定不會。”
聽着李華的承諾,李恺心裏踏實了許多。
不知不覺來到便民店,幾個人分道揚镳各回各家。
便民店門前的隊伍愈發裝大了,剛下班的都趕來了,排隊的有百十來人。
隊伍裏的每一個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發自内心的那種純粹的笑容。這時候的人,雖然生活不是很富裕,甚至有的人從身上的衣着就能看出他的窘迫,但他臉上的笑容卻不比别人少上分毫。因爲他們的眼裏有光,能看到希望,知道勤勞就能富裕,努力就能改變生活。
這個時代,挺好。
看兒子回來了,李焱把他招呼到一邊,将下午發生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兒子現在是家裏的高參,他的意見有時候很有建設性,值得參考。
李恺聽了父親的描述,心裏面挺膩歪,臉上卻很平靜,淡淡的說道:“沒事兒,有了這一次,他也不會再來找麻煩了。”
過了一會兒,卻悄悄找到嚴祿,把事情給他交代了一下,讓他去找小飛處理。
潘得福現在是半隐退狀态,台球廳由小飛在管理。他也經常在,起個“吉祥物”的作用。
“刀子”組織全部落網後,西郊“混混界”出現紛亂的狀态,所以潘得福暫時不可能完全隐退,還需要他來穩定“混混界”的局面。不過前幾天二丫倒是帶他回了趟家,正式将潘得福介紹給父母,當然隻是說他是個小老闆,開了家台球廳,收入還行,起碼娶妻生子沒問題。
知道女兒已經懷孕了,兩位也沒辦法,勉強算是接受了這個突然蹦出來的女婿,催他們趁着還不太顯懷,趕緊結婚。
潘得福自是欣然同意。
二丫以前是知道潘得福和“刀子”之間的恩怨,擔心自己未來的丈夫受到傷害。現在潘得福的“敵人”都進去了,他也表示會逐漸脫手相關事務,二丫當然不再反對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