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恺解釋說:“大龍是我爸的義子,跟李家有什麽關系,他們挑不着理,挑也沒用,以後還不定見幾次呢。再說了,那邊兒我又不是不去,我晚上先過去,去之前把咱們的年夜飯準備好,我在那邊象征性吃點兒,差不多就趕回來,你們也等等我,我回來咱爺仨一起過大年。”
李前進雖然嘴裏不同意,但心裏還是高興地,就這樣,一老一小又打了會兒“嘴仗”,李前進還是“勉爲其難”的同意了。
之後李焱過來了,陪李前進說了會兒話。聽五叔誇他兒子聰明懂事孝順時,一臉的不屑,心裏卻很高興。
午飯簡單吃了點兒,“哄”着李前進回屋睡午覺。等李焱去了那邊兒,李恺和常大龍開始包餃子。這年頭餃子沒啥可發揮的,标配豬肉白菜餡的。倆人一個負責擀皮,一個負責包,配合的相當默契,不一會兒就整了兩篦簾,因爲隻需要包出晚上十二點和明天大年初一的餃子,有兩篦簾足夠了。
休息時間,李恺又把那個疑似青花瓷的罐子拿出來擺弄,越看越喜歡,越看越像真的,用手絹輕輕地擦拭,溫柔的如同在擦拭美人的臉頰。
“哥,這是啥?也是個寶貝?”常大龍疑惑地問道。
“說不好,現在還不能确定,如果是真的,那絕對是個寶貝。”
“哦。”
“哦?”李恺對常大龍的求知欲很失望,這個時候不應該表示驚訝嗎,接着轉化爲興奮,然後再誇自己慧眼識珠,有福有運,将來一定一帆風順、财源廣進、大富大貴什麽的嗎。
這年頭,找個合格的“捧哏”真費勁,常大龍這樣的,别說上台了,出徒都難。
“聽說過青花瓷嗎?”李恺問他。
常大龍茫然的搖搖頭。
“青花瓷是唐朝開始出現的一類瓷器,”
“這個是唐朝的?”常大龍終于有點驚喜的樣子。
“聽我說,不要随便打斷老師的話。”李恺橫了常大龍一眼。
“嗯嗯。”
“這種藍色圖案的瓷器,叫青花瓷,最早出現于唐朝,”李恺繼續說,“因年代久遠,沒能傳下來幾件,而且當時主要是外銷,就是出口,所以國内完整的存品幾乎沒有。到了宋代,或許是因爲它的圖案和色調不符合大衆審美吧,青花瓷并沒有得到發展,所以宋青花存世的隻有幾塊碎瓷片。
到了元朝,可了不得了,元朝蒙古族打仗牛逼,把歐洲差不多都征服了,把那邊的顔料搶回來自己做瓷器,青花瓷有了高速發展,”其實李恺對青花瓷也是一知半解,前世震驚于它的拍賣價格,才在百度上做了些許了解,知道的那點東西,也就夠忽悠常大龍的,“所以元青花……很值錢。”
“有多值錢?”
這個哏捧得好,李恺滿意的點點頭。
“這麽說吧,十幾年後,元青花能賣到兩個多億。”
“啊,又發财啦……”常大龍驚訝的瞪大眼睛。
“不過那得是人物的,咱這個圖案的都是花花草草,估計價格要差一半。”
“一半?一個億?……那你這個要是唐朝的呢?”
“……你瘋啦,剛才上墳你看見太爺爺墳上冒青煙啦?國家博物館都沒有的,我能碰上?想美事吧。這個也可能是明朝的,明朝也有青花瓷,價值就差多了,回頭得找個可靠的人給鑒定一下,這東西連個款都沒有,猜着心裏哆嗦。”
“哥,你把它收起來吧,我看着也哆嗦。”
“出息。”李恺嘴裏說着,還是用微微顫抖的手把罐子包好,放進闆櫃裏。
兩人歇了一會兒,開始年夜飯的準備工作。雖然人少,李恺還是準備了十個菜,十全十美嘛,就是菜量比平時要少一些。
準備工作做好,天已經黑了,給常大龍拿出帶來的奶粉,叮囑他差不多時間跟五爺一人濃濃的喝上一碗,墊墊肚子,自己不會太晚回來。
李焱淩晨六點起床,摸着黑頂着寒風騎了一個半小時自行車終于趕上了祭墳的大部隊。
劉鳳芝昨晚一點多下的中班,今天晚上又要上夜班。李焱心疼媳婦兒,就沒讓她來,等明天下夜班再坐郊縣車過來,并約好時間在村口接她。
李恺心疼媳婦,李老太卻不以爲然。
“老四,你媳婦怎麽沒來,除夕都不來和公公婆婆過年,真是沒規矩。”
“娘,小恺他媽昨天的中班,今天晚上又是夜班,時間倒不開,太累了。”李焱解釋道。
“白天不是有時間嗎,過來跟我們呆會兒,和她嫂子們把年夜飯做了,再回去上班呀。你幾個嫂子咋都有時間,就她忙,有個破工作了不起呀,連個假也舍不得請,不是嫌棄我這個老婆子吧。”
“咋會呢,鳳芝什麽樣兒你還不知道呀,對你們二老重視着呢,但凡時間能倒騰開,能不來嗎。她們是三班倒,一個蘿蔔一個坑,輕易請不下假來。您也知道她那個工作,機器一開就連續運轉十一個月,中間不能停的,停下來機器就堵了,那損失就大了去了。誰不想一家子團團圓圓和和美美的過個年,可拿這個當理由請假人家不可能給批,都想過年,都請假,那生産不就完了。”
“她什麽樣兒我可不知道,又不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知人知面不知心。現在的小媳婦,誰拿婆婆當回事呀。”李老太繼續不陰不陽的說着。
“娘您說這話我可得替她報個冤,鳳芝還不把你們二老當回事兒呀,這不除夕趕不回來,她特意買了稻香村的點心匣子,讓我給你們捎過來,說您最愛吃裏面的棗糕和花生酥。爲了讓您高興,她用心着呢。”李焱陪着笑說。
點心匣子早被李老太藏起來了,留着後天女兒歸甯吃,這兩天人來人往的,萬一被哪個不懂事兒的吃了,就糟蹋了。
“算了吧,就那兩盒破點心,是你媳婦買給娘家剩下的吧,好東西和你們的錢都被她倒騰回娘家了。”
“怎麽可能,娘,您可别瞎捉摸了,小恺他媽不是那樣的人。”
“怎麽不是,我問你,垚兒向你借錢,你咋說沒錢,是不是讓你媳婦都給她娘家了,我可是知道,你們家的錢都在你媳婦手裏呢。”李老太質問道。
“老五借錢,是我不想借的,我媳婦怕把關系鬧僵了,讓我說話婉轉點兒,我才說的沒錢。”借錢的事兒李老太跟他嘚啵了好幾次了,李焱想着今天幹脆把話說開。
“你有錢爲什麽不借給你妹子,那是你親妹子,還不如一個外人說話好使呀。”
“娘,老五真要是有事兒,我肯定會幫,可這都幾次了,她是有事兒嗎?第一回,說找人給何勇介紹了份工作,國企正式工,要一千塊錢打點,我借了。不到二十天告訴我,她們被人給騙了,介紹人拿到錢就失蹤了;第二回,說跟人合夥做買賣,差點兒資金,借兩千塊錢,我也借了,大哥那裏也借給她兩千。過了一個月告訴我,又被人騙了,合夥人卷錢跑了;第三次,說要倒騰廢鐵,又要借兩千塊錢,我說沒有那麽多,借給她六百塊錢,然後呢,又是不到一個月,說運輸車翻江裏了,又是血本無歸。這錢我還怎麽借,我一年能掙多少錢,我們三口子不用吃飯的嗎。”
“那是他們運氣不好,你得理解。”
“是嗎?可我聽說的可不是運氣原因,何勇賭博輸了,欠張疤瘌一千塊錢,我借錢給他的第二天就還清了。”
“不可能,小勇那孩子怎麽可能賭博呢,小勇他媽可是我老幹姐妹兒,人家教育孩子可是有講究的,不可能讓孩子做這種亂七八糟的事,你可不能聽外面人胡說。”李老太一聽就急了。
“行,我胡說。那第二次呢,第二次借錢後,何勇馬上就買了一輛摩托車滿村轉悠;第三次借錢後,他們家頓頓大魚大肉,三天兩頭跟一幫狐朋狗友喝大酒。荷花嬸真是好家教。”
“……你有錢,讓你妹子花點兒咋了,那可是你親妹子。就算讓小勇花了,他也能對你妹子好不是。”
“我可以給我親妹子花,但不能花的不明不白,不能一邊花着我的錢,一邊說我是個傻子。以後這錢我不會再借了,我和我媳婦說好了,以後分賬過,誰掙的錢誰自己管。我們倆每個月各自拿出一百塊錢來存銀行,留着将來添置東西或發生事情用;再各拿出一百塊錢來買糧買菜過日子,再剩下的才歸自己支配。我一個月283塊錢工資,還得給您五十塊錢,你算算我還有沒有錢借給别人。”李焱實在受不了了,借錢的事兒,今天幹脆解決清楚。
“你們這是什麽過法兒,這還叫兩口子嗎。”
“這是城裏夫妻過日子的新方式,‘交夠國家,留足集體,剩多剩少歸自己’,國家提倡的。”
“那你不是還有外快嗎,你給老三他們修機器,不是也給你錢啦?”李老太不甘心的說。
“沒了,我這就跟三哥說,以後修機器不要錢,算是給村裏做貢獻了。”李焱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欲望了,起身往外走去。
身後傳來李老太的聲音:“憑啥不要錢,必須要錢,你要了錢可以借給你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