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中國空軍戰機數量少，這邊用了那邊就沒了，我們各個戰區都會在作戰時盡量争取空軍配合；但是爲了陪都的安全，好像隻有長江流域一帶的戰區才會被青睐……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東山機場的停機坪上地勤人員正在非常繁忙地工作。因爲廣東會戰，現在廣州上方幾乎每天都要被日軍轟炸五六趟，的戰機有時會空群出動迎敵有時卻又銷聲匿迹。
知道中國空軍的厲害，日軍的轟炸編隊對每次轟炸行動的安全也頗爲擔心，每次都是匆匆扔完炸彈就走，攜帶的彈藥也不是很多，所以廣州雖然被轟炸得很慌亂但是總體受損不大。
廣州附近除了白雲機場和東山機場等傳統的老機場外，已經新辟了六處隐蔽的野戰機場，因爲防空火力始終不夠，所以中國空軍隻能玩躲貓貓戰術，有時一個晚上竟然會轉兩次場。有時則幹脆開到佛山、番禺一帶的野戰機場去躲避日軍可能的空襲。
這一系列的高難動作竟全部由周至柔直接指揮——不這樣不行，日本人在廣州的間諜不少，隻要在一處停留過久都可能被日軍轟炸。
除了要躲避敵人還要作戰，每次作戰的彈藥和油料補給都要精心準備才能配合得上戰機的機動。淩晨一點多才離開廣州飛到佛山的一群轟炸機又再次降落到東山機場了，因爲大亞灣的戰鬥需要空軍再次配合，現在這些戰機全部都在緊急用手泵灌油，剛才還在路上乘着車遊蕩自己都不知道要到哪裏的彈藥車隊奉命緊急趕到機場給那些戰鬥機挂炸彈——陳納德的專利發明，一種可以讓中國薄弱的工業生産也能造出來的裝拆式戰鬥機外挂炸彈彈架正被中國戰鬥機大量使用；他們必須要在充當戰鬥機的同時扮演輕轟炸機的角色，每次都在轟炸完畢後再打上一陣。
“如果不是有你們兩個行家，我可真是無法把空軍用好啊……”曹小民看着地圖上的推演，頗爲感歎地對兩位空軍主将感歎：“如果沒你們，就是兩百架戰機放在我面前也沒用，你們才是真正的空軍靈魂……”
受到主帥如此直白的高度贊揚，周至柔和陳納德都不禁有些不好意思，當然他們的心是立時暖洋洋的……
曹小民狡猾着呢……蔣介石看完陳誠的計劃報告嘴角露出一絲偷笑：陳誠接二連三打報告要求對杭州一帶敵軍進行大規模空襲，以幫助薛嶽取得戰績，特别是得到美籍航空志願隊來華後他更是不遺餘力提申請……
和陳誠不同，曹小民接到他的複電後竟然沒有再打報告上來要求空軍增援廣東。蔣介石在等待了一段時間沒見到電報後剛開始還覺得滿腹狐疑，直到他看見陳誠的那份報告後才恍然大悟：這份計劃竟是陳誠自己弄出來的！
狡猾啊！把周至柔和陳納德牢牢抓在手裏，就算飛機沒到又如何？遲早還不得給他用嗎？蔣介石終于看明白了一些東西：陳納德和周至柔都一定是絕對支持空軍南下的，所以他們很可能已經偷偷和長江流域的空軍各部将領默契了，所以才會有空軍無法交出作戰計劃，陳誠自己制定計劃這一出上演吧！？
陳誠想在長江口集中空軍對杭州襲擊，還有一個理由：廣東會戰正酣，在杭州出擊無疑打在日軍腰眼上。同時，日軍在這段日子不斷增兵，華東一帶的已經無法阻止他們修複各處機場，如此下去，長江一帶将重回被日軍占領制空的局面，無論如何該在此地區對日軍空襲，至少在日軍修複機場前空襲。
通篇計劃幾乎沒有細節，隻有動機和理由，陳誠隻要一樣，空襲！
美國志願航空隊的戰鬥力是要檢驗的，放在廣東也可以放在杭州也可以，按照蔣介石自己的想法他更支持在杭州，畢竟在長江門戶給日軍一個打擊多少會讓敵人有所忌憚不敢輕犯武漢。蔣介石準了，住了陳誠那份連作戰細節都沒有的空襲計劃。
“計劃中的目标已經确定了，是十六師團的一部大約一個聯隊，現在正在嘉義地區準備開拔……”陳納德介紹着：“因爲部隊衆多，給養成問題，現在這股日軍平時充當着辎重兵收集糧秣工作，把嘉義地區弄得民不聊生。根據情報，因爲運輸工具大都調撥給港口部隊使用，現在他們大量積存的糧食還在軍營裏沒動；這處軍營根本沒有防空設施，是把嘉義的一條村莊清空了改建的；也就是說我們對其空襲唯一要擔心的就是那些夜間戰鬥機，他們目前在台南和高雄布置，是可以攔截我軍的。這是我的作戰計劃……”
陳納德的作戰計劃很簡單，打擊一處沒有什麽防空設施的步兵軍營隻要有明确的地面指示目标就好；在這點上軍統很有把握，他們在台灣的機關還擁有自己的成建制武裝，要在遠離日軍主力的地方給空軍當當眼睛一點問題都沒有。難的是撤退，日軍的夜間戰鬥機不論從哪個城市起飛，都能在空軍的歸途上攔截到他們。
“我打算走這樣的路線，從高雄上空掠過……”陳納德解釋了他的計劃：轟炸完畢編隊幹脆南下，賭的就是日軍夜間戰鬥編隊要到嘉義西邊一帶攔截；當轟炸編隊到達高雄時還會把故意留存的部分炸彈扔下去，讓已經出動的日機緊急返航護衛。如果這是一支撤退中的轟炸編隊，那麽他們不應該驚動鬼子回來而是悄悄飛過；但陳納德就是這樣做了：轟炸編隊飛越高雄附近要完全不被發現的可能性隻有一半，那麽幹脆就大模大樣轟炸高雄，讓鬼子以爲這隻是一次大規模空襲的試探、在嘉義的轟炸是調虎離山，他們不敢追擊；虛虛實實，等日軍想破腦袋後轟炸編隊已經完成任務了。
“這次轟炸嘉義軍營的行動也是沒辦法，除了那批斯圖卡本身配用的炸彈外，我們現今的高爆彈和燃燒彈總儲量隻夠中隊級編隊式轟炸六趟，我們不大可能對日軍的重要設施和艦隊進行轟炸，隻能用那些英國老炸彈炸敵軍的步兵……”周至柔向曹小民解釋道：“不過那些英國炸彈已經被證實在平地上炸步兵甚至比重磅炸彈還好，它們都是新裝藥而且觸發裝置靈敏，不像重型炸彈經常會陷入沙灘不爆炸……還有，我們剛剛試驗了一下，有一款多年前英國人用來對付印度民族運動反抗分子的空擲手榴彈（即一戰時期由後座飛行員在空中用人手向地面投擲的輕型炸彈）經過輕微改裝就能成爲極好的觸發彈，可以用它們和油桶捆搭成爲威力不小的燃燒彈。這次炸軍營的燃燒彈就用它們了……”
又是中人讓歐美國家笑掉牙的小發明，但是中隊就靠無數這樣的小發明完成了各種不可能的戰術襲擊。這樣的大油桶燃燒彈和彈倉不配合，隻能外挂作戰，看上去太危險了。曹小民内心一陣酸楚：“這款炸彈的安全性如何？”
周至柔沉默了一會道：“試驗時炸掉了三架教練機……現在運輸安全基本解決，就是作戰時如果被敵軍擊中某些地方會引起飛機空中爆炸……”
曹小民點點頭——連用飛機撞敵人都可以做出來的中國飛行員們，承受這點危險在他們心裏算什麽呢？！
“有沒有往油桶裏加廢橡膠塑料一類東西？或者白糖什麽的也可以……”曹小民忽然想起了什麽，雖然他不知道這樣的效果到底有多好，但至少是向着凝固汽油彈更靠近了。
“啊！是個好辦法啊，這樣油料更粘稠了……”周至柔笑了起來道：“我們還真笨，就知道從緬甸空運過來原油當燃燒彈使用，沒想到後期加工還可以把原油變得更粘稠……”（抗戰初期中國空軍真的使用這樣的油桶燃燒彈，開始是用手榴彈等引爆但油料無法潑灑，後來是用了一批軍閥混戰時期買進的小威力炸彈配搭，據說油料潑灑面積挺大的……）
“好的，兩位再忙一下，把我們一系列空戰計劃做出來盡快呈交道重慶去……”曹小民對于兩人很滿意。
要奪得空軍的支配權就要牢牢把這兩人綁在身邊，那麽一大籃子空戰計劃上去，蔣介石也不好意思不加派飛機了吧？關鍵是所有計劃的兩個指揮者都在廣東，其它地區的空軍應該很難有什麽大舉措，空中力量應該還得以保存到自己需要使用的時候。
蔣介石猜對了：這就是曹小民的對應出招，他把周至柔和陳納德綁住，等于是綁架了空軍力量，雖然飛機一時到不了手但總是停在那，急用時還有飛機。
曹小民猜錯了：他以爲周至柔和陳納德不在，長江沿岸一直到重慶都不會有空軍大行動，隻會進行一些例行防禦等等；但是蔣介石批準了一個計劃，派遣長江沿岸各部空軍對華東敵占區進行大轟炸，美籍航空志願隊充當護航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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