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小民和羅浩的商議進行了很長時間,爲了不讓蘇北出現因爲糧食價格飙漲而餓殍千裏的情況,最後馬上制定了在全蘇北魯南推行的糧食流通禁阻令,在整個蘇北地區限制超過五百斤上的糧食運輸,就算是農民要運輸超過這個數量到城鎮裏販賣,也必須得到軍方批條,一旦越界則全部沒收,販運之人抓捕調查。但曹小民否決了限定每家最高存糧數字的方案,因爲一旦進行每家巡檢,很可能會讓不少渾水摸魚的人借機敲詐民衆,可能會造成民衆極大不滿甚至民暴——雖然這一項曹小民可以安排直屬部隊進行,但是在上次的征田放水之後,曹小民對這此也已經有了擔憂:誰能保證自己的直屬部隊就不會作奸犯科呢?
看來對付**對蘇北地區的經濟破壞隻能采取其他手段了,在冷靜下來後,曹小民想來想去:經過掃穴行動後,**在蘇北的活動據點應該不多,隻要自己細心查訪,還是不難發現他們的活動蹤迹;如果他們敢大量采購糧食囤放制造地方糧荒,自己應該還是有能力找到這些窩點的。
在物資地方政府專控這件事上,曹小民是決心下最大的力量去落實,因爲他太擔心蘇北出現混亂了。這是一個孤懸區,再發生混亂,隻能是完全失控,更别提阻止其他勢力進入,保持一區一統,全力抗戰了。爲了這事,曹小民是不惜擔上獨裁、**、暴戾等罪名的,必要時大開殺戒他也在所不惜。
總算是把對付糧價上升的事情有了安排,曹小民和羅浩開始了對另外的事情作出安排:這次羅浩帶來了兩個女諜,一個是個小女孩,将安排進入司令部通訊科密做電譯電員,另一個年紀較大的則會安排在司令部秘書處當會議速記員。她們會被安排和何嫣同住,不光是監視她,同時還會在必要時候通過她傳遞假情報。在上一次順利殲滅新四軍東進支隊後,曹小民已經非常認可何嫣的情報地位了——何嫣的情報傳送可以直達新四軍的總部!
這次羅浩過來,還帶來了很多其他消息,都是不方便在電報中表述,由來人口述的。最重要的一條是讓曹小民在短期内把蘇北各事項整理順暢,騰出身子來,到重慶一趟。這一趟可不簡單,是蔣介石要親自給他授勳,二級上将;這之後曹小民将要進入高級将領進修班三個月,然後正式出任蘇魯戰區副司令!
因爲曹小民在對待**的态度,在事事直接對蔣介石彙報等細節上讓蔣介石非常滿意,所以蔣介石這次也是推心置腹,把很多話直接挑明了:蘇魯戰區,明着讓于學忠當總司令,實際上卻是讓兩個副司令把持一切,韓德勤将把持着淮陰以北到整個魯南國統區的行政軍事,而在淮陰以南的水鄉地帶則全部交給曹小民來統籌。
諸多的事關高層決策事項,每一樣都讓曹小民不得不花費大量腦筋去思考,甚至讓他把前線還在收尾的戰事也擱在了一邊,他已經不是一個也不可能是一個純粹的軍人了。
不管重慶方面關不關心,不管蘇北的曹司令關心不關心,戰事還在無情地進行着……
中日雙方的部隊其實一直沒有中斷過對那些被大水圍困的官兵的搜救,他們派出了不少船隻出去,雙方總是不斷遭遇。在開始的時候,大家隻要一遇到就駁火,打得死去活來;但是在數天之後,大家都發現對方不好惹,每次這樣的戰鬥都會造成對戰的船隻上人員幾乎死傷殆盡,于是大家就形成默契了:當雙方遇上時,隻要一方實力明顯強,另一方就會退讓,但是實力占優的一方也不會追擊;大家都以搜救本方人員爲目的,盡量不開戰。(這種情況在曆史上安徽以及武漢淪陷後長江一帶水域是常事,日軍也不是動辄就有鋼鐵汽艇的,很多日軍也僅僅是以木船巡邏,隻配備機槍,沒有機關炮或者迫擊炮;因爲木船的防禦差,當雙方在水上相遇時就是憑着機槍對射,沒有騰挪的地方,不能取巧,基本是命換命。後來在一段時間的戰鬥後,大家的巡邏兵就形成了這樣的默契……是消極抗日嗎?在旁邊看一定會得出這樣的結論,但當事老兵們說起來對此卻是很自豪的,他們認爲是由于他們的頑強戰鬥,讓武器占優的日軍不得不妥協……)
這一處是不是曾經已經有弟兄搜救過呢?看上去那麽平靜,完全沒有人迹的樣子,但是“麻子”還是決定上去一下,因爲他一直沒有找到他的兄弟“小毛驢”。他們一起在全椒當兵,一起在戰壕裏給張景嶽長官當餌誘殺鬼子……他笨,他膽小,如果不是這趟傷亡太大他不可能當官,但是“麻子”現在是排長了,和他的兄弟“小毛驢”一樣。隻要沒見到“小毛驢”的屍體,他都要找他,不是因爲要讓自己的兄弟知道自己高升了,隻是爲了要找到他……。
這是一個馬鞍形的土坡,或者說是兩個連着的土坡,他們登上第一個土坡沒有任何發現,但是登上另一個土坡時,卻目睹了讓人毛骨悚然的一幕:幾十個雙方中日官兵糾纏在一起,互相用匕首刺刀紮透對方的身體,橫七豎八地趴滿了坡頂,渾身長滿了蛆……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大蒜’……兄弟,我不行了……”“地瓜”微笑着看向對面同樣癱坐在地上的波田支隊鬼子,在“大蒜”耳邊悄悄說道:“渾身都像散了,肚子裏又熱又軟,一點力氣都沒有,也許熬不過今晚了……鬼子的身體比咱們好,也許咱們全死了他們還能活下去……你說,咱們能讓他們活着嗎?……”
“今晚行動,在我們死去之前,把鬼子全部幹掉……”一條命令悄悄在已經連身子都快挪不動的**弟兄之間悄悄傳遞着,他們無法容忍自己就這麽死去而敵人活着……
“殺啊!殺鬼子啊!……”這是這群戰士最後一次喊出戰鬥口号了,他們很多人連内髒都在病變,就算這個時候獲救也無法複原了,他們就像是要記住自己曾經喊出過的口号一樣,喊得特别響!黑暗中,像地獄的惡鬼般,一群随時會倒下的**官兵忽然撲向了對面的鬼子……
身體已經完全不能對襲擊作出規避動作,雙方的殘兵都一樣,他們隻能在生命最脆弱的時刻,不斷用刺刀匕首往對方身體上捅!一下、兩下……自己吃了一下、兩下……有的人是互相摟抱着,一起躺在地上笑看着對方用短刀互相捅着的……
沒有月色的晚上,朦胧的夜幕中,接近三十個人就那樣互相褫奪掉對方的生命;到了最後,彌留之際的人們已經分不清敵我,他們隻知道不能讓一個活人離開這裏……
“……我知道你們會動手的,你們不會讓我們活着離開……殺吧,再來一下,這裏,給兄弟個痛快……這樣死了,家裏人不會受罪……對了,兄弟,殺了我們之後自己也來一下吧,據說這樣活下去的人自己也會瘋掉,死了,總比當瘋子要好……”“地瓜”的刺刀紮進了那個一直充當談判代表的鬼子身體時,那個鬼子沒有任何反抗,他居然帶着笑斷斷續續向“地瓜”說出這樣一番話!
“你他娘是條硬漢,幹嘛當鬼子……我紮不動了,兄弟見諒,沒辦法給你個痛快了……”“地瓜”身子一軟倒在鬼子身邊:“如果你們沒在南京幹出那樣傷天害理的事,也許我們會放過你們;記着,下輩子要再當了中國人,别做漢奸……”
“呃……”“呃……”幹嘔着,身體一下一下抽動,但那個鬼子居然還回了話:“那些畜生說,我們要做日本人就要對支那人做出一切該做的事情,強奸、殘殺,隻有那樣才能證明我們對大日本帝國的忠誠……我們不那樣幹,我們就保不住命了,在台灣的家人也要被淩辱、殺害……知道我們爲什麽那麽愛沖鋒嗎?我們很多人真的想戰死……”彌留之際,那個鬼子竟然哭了。
刺刀紮進體内的感覺并不明顯,隻是傷口處原來就軟軟辣辣的感覺稍微加強了些,還有,能感覺到有些什麽流出體内。很多纏在一起的人在臨死前都在說着話,互相對話……
太陽升起的時候,會照到這個土坡上,會照在很多個土坡上,都一樣躺滿了中日兩軍的屍體,但他們都是中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