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每一場大戰的戰區都能在戰前清洗幹淨,把那些幹擾勢力清掃一空,我們的很多會戰應該會打得輕松很多,在蘇北我們證明了這點……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曹小民很擔心韓德勤對陳毅的那種看不起的态度,于是很正色地分析了一下陳毅:“依卑職所見,以前無論是在會戰還是在後來的遊擊戰中,陳毅所率部隊都是在兵力和裝備都處于劣勢的情況下和我們戰鬥,就像我們面對鬼子一樣,所以就算打不過我們也很正常。特别是這兩年,赤匪主力到了陝北,陳毅的部隊都是在我軍四面八方合擊之下作戰,要求一勝确實是很難;但是我們不也看到了一個事實嗎,那就是打了那麽久我們就是沒法殲滅他們,四面合擊的結果是陳毅還活得好好的!”
曹小民這麽一說,韓德勤感到多少有些臉紅,雖然和陳毅作戰的主帥大多時候是顧祝同不是他,但是自己卻自認和顧祝同有不小差距;連顧祝同都滅不了陳毅,難道自己還就行了?他第一次感到曹小民的鋒芒,在軍事上這個年輕人還真是不給面子怎麽想怎麽說啊。
“以我爲例,當初上戰場的時候不過是一個藥店夥計,第一次到戰壕裏連手腳都是僵硬的,别說打仗,連怎麽活下來的到今天都還糊裏糊塗。但是現在我敢說自己會打仗,比很多人都會打,因爲我那麽多次死裏逃生,我活下來了!陳毅也活下來了!”曹小民着重把後一句頓了一頓才加重語氣說出來:“一個從死人堆裏爬出來過無數次的人,就算是個白癡也學會打仗了;我敢斷言,現在給陳毅對等的部隊、對等的裝備,我們很多人打不過他!”
看到曹小民如此凝重,八十九軍的幾個指揮官都不敢再流露出輕蔑的态度了。飯後曹小民和大家繼續探讨了一下局勢,便回去準備出發了。
曹小民一回到自己的營地,便馬上問在那裏值勤的軍統特遣隊員:“怎麽樣,開口了嗎?”
軍統的特遣隊員也早就準備把好消息通報了,見問馬上喜上眉梢地回道:“都開口了,沈隊長把一張名單給他們看了,告訴他們在前晚已經把這些人全部砍頭,告訴他們已經收到消息***特科已經把他們的名字列入必殺的叛徒名單時,他們全都開口了……”
沈醉對于審訊還是很有一套的,加上那個曹小民自己不知道的實際上這個時空***被捕變節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五的數字,梁小寬等人竟然把他們所知的潛伏在部隊中的間諜和地方上的聯絡人員和盤托出,還把很多一起在南京保衛戰後趁亂混進***但不知去了哪個部隊的名單和人員特征等等一一供出。他們還供出了一個重要情況:他們和五十七軍也有聯系,聯系人級别很高!
因爲情報重要而且還要依賴梁小寬等人幫助清掃那些混在軍隊中的***潛伏人員以及地方上的聯絡員,曹小民便讓他們在接下來一段時間内留在沈醉身邊工作。
“沒關系,你們隻要好好幫助沈隊長完成任務,然後就可以回來;你們知道,什麽必殺令到了這裏都是唬人的勾當;在這裏,在弟兄們中間,誰都動不了你們!”曹小民安慰着一群忐忑不安的人,但是此刻他的心情非常複雜;他從來沒有懷疑過梁小寬,但這次的突然變故讓他明白了***的潛伏者竟有那麽多,潛伏得竟是這麽深。
自己的安全還有保障嗎?弟兄們的安全還有保障嗎?對方的陣營如果真的鐵了心要殺他們中的某人,還真的沒把握防得住啊!他更擔心的是在梁小寬等人的交代中他清清楚楚知道了對方陣營中的最高指示是什麽,按照那樣的精神,抗戰不過是别人的一種借口,實際上人家的準星就沒離開過自己的後腦勺。但是自己這一方卻要抗戰,不能絲毫含糊地抗戰,在背後有其他準星瞄準你的時候抗戰。自己的那麽多弟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得在面對鬼子的炮火同時還得随時承受着那杆讓人脊梁骨發涼的黑槍。
“哥,我在南京曾經用刺刀頂在你喉嚨,在你昏迷的時候,真的。”梁小寬忽然對曹小民道:“你真的放心以後繼續用我們這批人嗎?”他的話讓一起投誠的其他人都渾身顫抖了一下,除了那個叫“土狗”的。
“土狗”其實本身就是軍統特工,沒想到被反派進自己的部隊當卧底。行動當天他在大家出現分歧時一開始故意站在立場堅定的那一方,後來又來了個煽情的大變臉,可以說是他在那一刻扭轉乾坤了。爲了以後的工作,他沒有暴露身份,依然以一個投誠者的身份和大家在一起繼續監控着他的夥伴;這一點除了曹小民和沈醉沒其他人知道。
“沒什麽,你用刺刀頂着我的喉頭,因爲你還被他們蒙騙着,你還不知道誰是真正的敵人;但是你不是沒紮下去嗎?因爲我們一起戰鬥,一起經曆,你已經知道了我們中國人最大的敵人是鬼子而不是同胞;你已經知道我們是在舍生忘死地和鬼子戰鬥而不是像他們那樣嘴上喊得響在背後給同胞下黑手……”曹小民看了所有人一眼道:“如果我曹小民不是一心和鬼子玩命,你們大家會反正嗎?如果我隻是一個窩窩囊囊肩上有顆星的将軍,大家還是會綁了我吧?所以大家不是因爲别的而是真正認清了誰是真正的在抗戰、誰是卑鄙的陰謀家才選擇了新的立場!”
曹小民發現自己現在說話越來越有鼓動力了,經他這樣一說,原來情緒上有些低落,感覺很是别扭的這一群反正者們好像終于給自己找到了精神上的依托,找到了卸下背叛的精神枷鎖的鑰匙;現在這些人已經感到自己不是背叛而是棄暗投明終于找到了正确的人生方向了。當他們再次面對悄悄走進來的沈醉時,他們的眼神中已經沒了那種自卑,而是帶着一種異樣的神采。
沈醉進來前就在外邊偷聽了一會,這時連忙打鐵趁熱:“大家也看過那份處死的名單,實際上人數不多,隻要是認識到自己犯的過錯的人我們都會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其實我明白,你們也是受害者,被那種思想毒害了。我們接觸過不少被毒害的人,他們都很後悔,後悔自己相信過一種讓人回家把自己最親愛的家人、對自己有生養大恩的長輩都鬥争甚至處死的思想。大家想想,一種連人類最基本的人性都要泯滅掉的思想能夠是正确的嗎?那隻能是一種邪教,一種讓人産生錯覺迷幻的妖術!我讓大家幫助我在各部隊中把那些和你們以前一樣被迷惑的人找出來,隻是要拯救他們,是你們在拯救他們……”
怎麽都這樣說?忽然他覺得沈醉的說辭很熟悉,曹小民在一旁聽着,好像又穿越回了另一個時空看着電影上的那些政委指導員們在給投過去的***官兵們***一樣,大概是每一個政黨都這樣去争取對方的人員?
曹小民自己都沒想到這次的行動會因爲這一群投誠者死心塌地地效命,會在未來的很短時間内幫助軍統幾乎把趁着南京血戰後整軍混亂期打入***部隊的一大群潛伏者起了出來,而且是根藤相連地拉出一大串,把蘇北甚至其它地區的很多部隊中的**潛伏勢力一掃而光!
“報告!隊伍已經集結完畢随時可以開拔!”随着傳令兵的報告進來,曹小民意識到和鬼子的又一場決戰要開始了,這一次能夠清掃幹淨了戰區内的幹擾勢力,打起來應該輕松些了吧?心情上曹小民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興奮;他想了一下,決定給蔣介石發一封電報把情況彙報一遍,順便把自己準備讓李添豪所部進駐泰州的想法和必要性說明了。這既是一種事事彙報的效忠表态也是一種自己的迫切需要,他的部隊太需要一個簡單的作戰環境了。
因爲這些部隊開拔要悄悄進行,所以他們的行進方向是向西北方,就算是被鬼子的戰機發現也會以爲他們是在撤軍,但到了晚上他們就會忽然加速向西南方向疾進迅速進入戰區。韓德勤也因爲鬼子的大炮已經打進了寶應而沒來送行,隻是派參謀送來了一筆賞金和一些獎勵物資并把他的别辭帶到。
在接應防線上的老蔡和孫長慶還沒撤回來,但“東北佬”和滿漢已經帶着騎兵把在高郵退下來的那些斷後部隊幸存者給護送回來了。曹小民在那一撥人中的老弟兄都活着,但卻沒有一個能跟他南下了。“老臭蟲”、“酒鬼”、劉峻嶺、“砍刀”、“小北”……一大群弟兄竟然全部都帶着傷,雖然看上去都不是緻命傷,但***那糟糕的醫療水平還是讓曹小民很擔心。
擔心但也無奈,隻能看着滿目受傷的弟兄們一個個血漬斑斑被醫療隊運走;剛剛才算是團聚了幾天,又一大群弟兄要離别了。這就是戰争中的弟兄們啊,每見一面都是值得珍惜的,誰知道會不會有下一個李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