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青年十萬兵,很多人都聽過這句抗日的名言;但你知道這些學生兵是怎麽犧牲的嗎?他們很多人甚至是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喊着娘,抱着手榴彈和敵人同歸于盡的!直到現在,那些稚嫩的聲音還時常在我耳邊響起……摘自《祖爺爺的抗戰回憶》”
在國民黨軍反擊隊伍的最前方,一個頭上纏着破衣服的傷兵拿着兩顆手榴彈迎頭沖了上去!那些被派上去參與反攻的老兵們忽然怒吼着紛紛暴起,沖!沖!用槍打、用刺刀刺,當前面的鬼子人數占優就拉響手榴彈撲上去,絕不停頓!
“轟隆!轟隆!……”陣地上爆炸不斷,斷肢殘臂揮動着漫天破片飛舞……
這支國民黨軍已經有了全軍最好的裝備,但他們還是無法依靠武器抵擋住敵人,在最危急的時候,他們依然隻能靠點燃自己的靈肉,用最極端最原始的方式去發出民族的最強音!
好像是呼應反擊部隊的英勇壯烈,在已經陷入和鬼子糾纏肉搏的陣地上,那些被派往戰壕裏壓陣的老兵在敵人的層層包圍中開始拉響了身上的手榴彈……戰場上酣戰的士兵是會忘了生死的,是會産生群體行動效應的,他們已經在同袍的犧牲中明白白刃戰他們是拼不過了,他們隻是沒有那樣的意識抱着手榴彈和敵人拼命!現在。老兵們行動起來了,一個、兩個、三個……新兵們也被帶動了,他們甚至隻是下意識地模仿,但他們也行動起來了!
“娘~~!”一個淚流滿面的娃娃兵抱着四個冒着青煙的手榴彈,在他明知道自己必須死去的時候,他沒有喊出什麽“國存我死”的悲壯口号,也沒有喊出“二十年後又一條好漢”的江湖豪邁,他在這一刻腦海中隻出現了家鄉油燈燈光裏慈愛的娘親的臉龐,再也見不了面的娘親!
沒有人知道這一刻勇敢的死士有沒有後悔過穿上軍裝,沒有人知道他這一刻腦中有沒有民族大義,他也許想過很多,也許就是腦中一片空白,就在手榴彈的引信燃盡之前的短短一刻……“轟隆!”一聲巨響拉開了這些娃娃兵們壯烈殉國的序幕!
“娘!”“娘!”“娘~~!”一聲聲稚嫩的、絕望的帶着哭腔的嘶喊,一個個年輕的士兵抱着手榴彈沖進鬼子群中,與他們恨之入骨的敵人炸得難分彼此……
這些年輕的新兵他們的雙肩還很稚嫩,甚至還挑不起一個家庭的重擔;但是現在他們的肩膀卻挑起了民族的自尊、國家的存亡!
他們是激進的熱血青年,盧溝橋事變後他們的書桌本來還能安靜地放上一段日子,但他們來了,從朗朗書聲的學校來到了隆隆炮聲的戰場上;他們投筆從戎的時候很多人甚至沒有告知家裏,他們很多人用的是假名字,他們将消失在曆史長河中根本無法尋蹤……
……十萬青年十萬兵,很多人都聽過這句抗日的名言;但你知道這些學生兵是怎麽犧牲的嗎?他們很多人甚至是一邊流着眼淚一邊喊着娘,抱着手榴彈和敵人同歸于盡的!直到現在,那些稚嫩的聲音還時常在我耳邊響起……祖爺爺夢回時刻久久不能忘懷的一幕出現在了曹小民眼前:慘冷的照明彈白光下,一張張稚嫩帶淚的面孔在手榴彈爆炸的瞬間會被橘紅的火光鍍上金燦燦的光輝,一瞬間映入後邊戰線上的同袍眼裏,然後是那張面孔忽然消失在升騰起的黑煙中,當黑煙散去一切也散去……
“啊!啊!呃!……”曹小民在瞭望口裏看着這一幕,他發過誓不再流下的眼淚在心裏縱橫,喉頭發出令人骨頭發瘆的幹嘔!
是我沒有帶好他們啊!爲什麽把一夥新兵蛋子推到第一線啊!?手腳冰冷的曹小民在這一刻渾身上下全被内疚和自責浸透了……
不知什麽時候,行動隊的戰士全部都已經擠到了瞭望口上……
“都蹲回去!……”曹小民嘶啞的嗓子一聲怒吼!這些都是百戰老兵,難道他們不知道隻能有一個觀察哨嗎?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
他們是阻擊部隊中最精銳的一個排,他們都經曆過比眼前還要殘酷的戰鬥,他們知道在這樣的戰鬥中該如何做才能殺傷更多的敵人……但他們隻能蹲在工事裏,任由沒有經驗的小弟兄們用血肉去填滿戰壕!
是的,他們都明白應該幹什麽,不該幹什麽;他們有屬于自己的任務,行動隊的老兵們默默無聲地蹲了回去……自己的兄弟在和别人拼命,但他們隻能忍着,甚至不能多看上一眼……
“全體脫軍裝,準備戰鬥!”曹小民下令了,不是因爲胸中的熱血激昂,而是變化讓計劃無法實施,他們這個時候也許最應該的做法就是脫下日軍軍裝拿着刺刀沖上去!
雙方争奪的陣地上已經呈現白熱化,沖上了陣地的朝鮮鬼子們沒有别的武器,除了刺刀。這些殘忍成性而且經驗豐富的老兵深深明白他們自己也沒退路了,在看到國民黨軍士兵拿着冒煙的手榴彈沖過來的時候,這些鬼子也開始展示他們兇悍的一面,每次總有一個甚至兩三個空着手的鬼子迎上去猛撲國民黨軍的敢死隊員,雙方就像橄榄球運動員一樣撞在一起然後在爆炸中同歸于盡!
“轟!轟!轟!……”連續的炮彈落盡鬼子的沖鋒隊形裏,中國的炮兵發言了!雖然他們隻是一些懂得用炮的老兵臨時組建的炮隊,但是鬼子的進攻隊伍太密集了,每一枚炮彈砸進人群裏都會炸得血肉橫飛倒下一大片;鬼子的後續部隊終于被狠狠地遏制住了,但陣地上的慘烈争奪依然在繼續着……
硝煙漫布的戰場上,炮身高度很低的九二式步兵炮隐伏在戰壕裏作短距離抛物線射擊,不管是鬼子的前沿部隊還是他們的炮群都無法找到這些大炮的所在;雖然這款炮原本射速就不高,雖然操炮的都是半吊子炮手,但他們隻要把炮彈打出去就能造成難以想象的殺傷;鬼子的進攻受挫了,後續的兵力難以爲繼。因爲鬼子已經有很多人沖進了前沿陣地,鬼子的掩護炮火也前推了,基本落在了曹小民他們藏身的這一帶縱深,那些原本被揚塵幹擾時斷時續的機槍火力點開始逐漸陸續複活,随着“策策策”的槍聲越來越密集,陣地上橫沖直撞的鬼子越來越少……
在曹小民面前不遠的交通壕裏出現了一個排的士兵,帶隊的是李添豪,他們組織了新一輪的反擊。渾身是還沒拆線的老傷的李添豪在布置好了其他的防禦特别是那些後排機槍陣地的穩定後親自帶領着一個排的預備隊沖了上去,戰線終于穩住了!
“你們幹什麽!”忽然在工事口上傳來一聲暴喝:“穿上鬼子軍服,現在出發,從鐵橋那邊滲透過去!……這裏有我們頂着不幹你們事!”
提着捷克式輕機槍的張靈甫沖了進來,早就做好了鬼子可能不會再從正面沿運河邊攻擊的準備的張靈甫把炮兵撤到了可以支援各處防線的陣地核心地帶,在最危急的時候對鬼子發動了炮襲!既然鬼子不從大橋那邊進攻,那麽那邊也許就是個真空地帶,既然原來的計劃行不通,那麽就以變應變!
終于輪到自己了!在不斷閃起的火光和照明彈光的恍惚明滅中行動隊的戰士們一個個貓着腰在交通壕裏快速向大橋一邊運動,戰壕外的槍聲炮聲依然密集,小弟兄們的情況依然讓他們牽腸挂肚,但是每一個人都不會再對那邊的戰場看上一眼,因爲他們投入的未知戰鬥也許更加艱險、更加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