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和趙躍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興奮與震驚,有如此雄主能得以追随,胸中韬略就不必擔憂得不到發揮,得不到重用,此時他們竟然覺得無論天下怎樣亂,都在主公的掌握之中,四海歸一遲早重屬于秦。
雖然對于秦峰不回江東之事他們釋懷了,被說服了,可是稱王之事他們依舊耿耿于懷,古人雲:臣以君之榮辱而生,君尊則臣顯,君卑則臣賤,如今天下諸侯盡皆稱王稱霸,分割天下,秦峰若還是不稱王,那就沒有與衆諸侯對話的資格,位卑于諸侯。
這是相當不利于秦峰今後發展的,周瑜和趙躍雖然理解秦峰的計策,但是對于稱王的事,他們堅持己見。再說了,秦峰帳下的諸人都願追随秦峰,說到底不就是爲了利益,爲了名華,他們願意付出一切,可是卻不能什麽都得不到,君恩于臣下,不僅僅隻是言語的恩義,還要有切實的利益。
秦峰争霸天下,将來就有可能主宰九州,登臨大寶,那他們就是從龍之臣,享從龍之功,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亘古不變,争名奪利層出不窮。
武将,誰不想手握百萬軍,封狼居胥,建不世之功勳,蔭及子嗣,封将拜爵,誰不想名留青史,光耀門楣,做一個受萬人敬仰的大英雄。
文臣,誰不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封侯拜相,得到皇帝恩寵,權傾朝野,誰不想留得清名在人間,做一個萬古不朽千人傳的大賢臣。
秦峰身後有那麽多人,但是此時的功爵都不高,軍中最大不過中郎将,文臣不過從事、長史,和那些稱了王的諸侯們相比,實在有些寒蟬,周瑜他們兩人是擔心,衆人心中不滿,内部不穩,那可是大忌啊,由不得他們不小心,否則碩大的基業有可能一朝崩塌,臣爲主憂,他們就是做這些的。
隻有秦峰稱了王,才能安下那些人的心,更加死命效忠,有了奮鬥的方向,秦峰稱王不僅僅是向天下宣告他的地位,最重要的是得到認同,無論是他州百姓,還是江東、幽州百姓,天下諸侯此時各自爲政,野心勃勃,但是值此之際他們依舊不得不蝸居于自己的地盤,鞏固實力地位,秦峰此時稱王無疑是最佳時刻。
思慮再三,周瑜還是說道:“主公,江東的事情主公思慮周全,瑜卻多慮了,主公倒是不必回江東,可是有一件事情,主公現在必須得做,這關乎主公的基業啊。”
周瑜神情慎重,一旁的趙躍同樣如此,憂心都寫在了臉上,秦峰轉身看着心情沉重的兩人,他還真是沒有想到什麽事情已經到了不解決不行的地步了,不由得有些疑惑道:“公瑾,什麽事情這麽重要啊?”
不是秦峰不知道籠絡手下,而是他真的沒有在意,此時稱王有什麽好處他知道,但是他一直都是默默地積攢實力,以圖将來一鳴驚人,以秋風之勢橫掃天下,可是他卻忘記了,争霸天下本來就是一件激流勇進的事情,隻有勇往無前,無所畏懼,那才是真正登臨帝位的途徑,掩蓋自己的鋒芒,一時還可爲,但若是久了,那就不一定是好事了,刀槍鏽鏽蝕,兵戈腐朽,兵鋒萎靡,會得不償失的。
周瑜示意趙躍,爲人臣者,不能太過于鋒芒畢露,就算是主上恩寵無雙,智慧之人都知道功高蓋主便是自陷深淵周瑜不會這樣做,再者說,二人勸阻總比一人的好。
秦峰疑惑的看着趙躍,沒有在意周瑜這些小心思,當初南華教他的帝皇之道,可不是白教的,帝王注重平衡,爲帝者,禦人臣之道,不外乎蘿蔔與棒槌齊頭。
趙躍點頭,整理一下心緒,緩緩道:“主公,如今天下諸王割據,四海雲湧,天下黎民衆盼有歸,諸王此時借助稱王之威都在收攏民心,主公不得不防,幽州已經是手中之肉,當食之,之後迅速稱王,收攏軍心民心,以待來日兵出幽州,收複天下,逐鹿中原。”
說到這兒,趙躍看了一眼秦峰,發現秦峰依舊無悲無喜,心中便有些拿不準,不過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還是接着道:“主公雄才偉略,頗有當年始皇帝的氣魄,虎吞天下,囊括宇内,可當時始皇帝陛下也是一方大王,位同東方諸侯,行王道之事勢在必然,水到渠成;可是主公,此時主公要是不稱王,便與諸侯們相差了一級,到時想要征伐便名不正言不順,有悖大義,此其一。”
秦峰嘴角翹起,明白了他們的意思,笑道:“有其一必有其二,那其二呢?”
周瑜看到秦峰似乎很有興趣,連忙給了趙躍一個鼓勵的眼神,而趙躍此時也很激動,隻要秦峰在意了,那就一定不會置若罔聞,秦峰是一個明主,他們深信不疑。
趙躍端起酒樽,啜了一口,接道:“主公,這其二便是内部。”
說到這兒,激動的趙躍頓了一下,他發現自己要是說了不就顯得自己急功急利,是一個貪戀名利的小人嗎,這會不會影響自己以後的仕途,趙躍一下子啞火,周瑜先是一急,可是接着似乎想到了什麽,同樣有些擔憂的看着秦峰。
秦峰在一邊那裏還不知道他們二人擔憂的是什麽,三年的學習使他深谙帝王之道,開始的時候是沒有思慮周全,大局沒有掌握得好,不過這不真是需要他們這些謀士文臣補充的嗎,否則打天下他一個人就夠了。
聽到趙躍說的内部,秦峰心中冷笑,不過轉瞬又消失無蹤,他發現自己還是有些自以爲是了,别人憑什麽就要誓死準随自己,以命相随,還不都是看在他争霸天下,可以帶給他們想要的,再有一點就是自己與他們有一些了解,看重自己罷了,否則諸侯衆多,他們何必追随自己。
不過盡管想通了,他心中還是有一絲不舒服,眉頭都不自覺皺起,這就是典型的帝王之心,萬事都想要握于手中,呼了口氣,還準備聽趙躍說完,卻發現周瑜兩人都盯着自己,臉上有些擔憂後怕。
秦峰不知道他剛剛皺眉的瞬間身上散發着一絲怒氣,讓兩人有些心顫,趙躍更是額頭都冒着汗,雖然秦峰求賢若渴,又是難遇的明主,但君心難測啊。
看着兩人,秦峰立即了然,看來他們也想到了自己的突兀,這讓秦峰心裏釋然了許多,看來他們是真的爲自己着想,想到這兒,那川字眉散開了,笑道:“孝節,接着說啊,你說的很對,這事的确是我倏忽了,不過這不正顯得你們的重要了嗎,天下可不是一個人打下的,你們是我賴以的臂膀,在我做錯的時候就應該指出才是。”
趙躍開着秦峰沒有在意自己的突兀冒昧,心中安穩了許多,和周瑜對視一眼,暗地慶幸。
不過對于秦峰的表現,周瑜二人都沒有絲毫不高興,甚至還很贊同秦峰,身爲上位者,不爲臣下權操于手,但是又對人信任不已,屈己而納谏,任賢而使能,這才是真正成熟的主上。
秦峰看着二人,微笑道:“公瑾、孝節,如今危難之際,草創之初,要想樹下一份大大的基業,成就千古的帝業,一個盛世皇朝,我還得靠你們啊,你們就是我的手足,我之生死與你們的生死緊緊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等到天下太平日,願與君共舞太平曲!”
兩人神情激切,盈眶的熱淚,内心中也是洶湧澎湃,感恩忘身,秦峰對他們的看重,信任,讓他們有一種士爲知己者死的沖動,二人齊齊跪在秦峰面前,這是以前都不曾有的,無論是一直在身邊的周瑜,還是見過數面的趙躍。
以前秦峰對他們親切如同摯友手足,可是此時,他們已經效忠秦峰,可自今日起,君就是君臣就是臣,此時秦峰也不再是那個一無所有的愣頭青,而是一個真正的諸侯了,當有王的氣勢。
所以,他沒有阻止,安心受這一拜,地上的二人哽咽道:“主公以國士待我等,我等必以死報主公之恩,肝腦塗地,瀝血披心,助主公完成大業!”
秦峰聽後哈哈大笑,躬身扶起二人,緩緩道:“我知道你們的心意,适才孝節卻是多慮了,公瑾也是,難道秦峰就是那麽小肚雞腸之人,你我相交久矣,還不了解秦峰?”
周瑜二人臉色一變,有些忐忑,不好意思,他們與秦峰相交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能追随秦峰這麽久,難不成還在懷疑什麽,此時被秦峰說破,二人臉皮都有些漲紅,周瑜也不好意思到:“主公,瑜知錯了。”
秦峰轉頭看着趙躍,道:“你呢?”
趙躍更加不好意思,秦峰可幫了他不少,趙雨已經對他很有好感,隻等趙雲回家,他就可以提親,這都多虧了秦峰,此時他都想掩面而逃,支支吾吾道:“我,我也知錯了。”
秦峰還是裝作不高興,對着周瑜二人,然後端起兩杯酒,走到兩人身前:“這樣,喝掉這杯酒,我便不再計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