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冰封的淚,如流星隕落,滴滴點點滴滴,天見猶憐。
秦峰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出現在她身後不遠,默默看着流淚的少女,這一刻秦峰不知爲什麽想起了不知在何方的蔡琰,或許這一刻蔡琰也在黯然流淚吧。
江東的冬日也還有些寒冷,少女哭泣的時候身體不自覺地蜷縮在一起,這裏的丫鬟都已經被她遣散,隻剩下她自己一個人,想着往事,想着自己的父親。
少女情到深處,任由淚珠花了紅妝,也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看着自己,雙手抱着自己,似乎想要多些溫暖,眼睛盯着池塘,口裏呐呐自語。
“父親,你還好嗎?甯兒已經到了江東了,找到了峰哥哥,峰哥哥對我可好了,你們放心吧!”
“父親,峰哥哥說天上的一顆星星是母親,那你找到了母親沒有呢?母親這麽久沒見過你了,還記得你嗎?甯兒想,母親一定很歡喜吧,是不是?”
“可惜,甯兒看見不到母親,甯兒好想母親啊,好像甯兒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母親呢,不知道母親還記得甯兒不?甯兒長大了,峰哥哥說甯兒長得可漂亮了,母親甯兒真的漂亮嗎?”
“母親,爲什麽你白天不陪陪甯兒呢,甯兒想母親了,母親,什麽時候甯兒見到了你,你一定會高興的,因爲甯兒長大了呢,不過母親會不會不認識甯兒了呢,因爲甯兒都記不住母親的樣子了,母親你會怪甯兒嗎?”
寒風吹,張甯的話也被吹進了秦峰的心,他不知道張甯心裏居然這樣凄苦,沒有人傾訴,隻能一個人默默自言自語,對着寒風,對着清湖,不知什麽時候秦峰眼中有些濕潤。
“母親,你一定要好好的,峰哥哥說了你最愛甯兒了,一定不會怪甯兒是不是?等以後甯兒見到了你們,甯兒就再也不離開了,一直陪着你們,好嗎?”
“母親,甯兒好想你,甯兒好久都沒有見到峰哥哥了,他是不是不喜歡甯兒了,是不是甯兒有什麽事情做得不對,峰哥哥生氣了,甯兒好害怕,要是峰哥哥不要甯兒了,甯兒怎麽辦?”
張甯呢喃自語,聲音都因寒冷變得沙啞。
“峰哥哥怎麽會不要甯兒呢,峰哥哥一定是太忙了,一定是這樣,甯兒不能打擾峰哥哥,峰哥哥有大事要做,他說過還要幫甯兒報仇呢,不過甯兒知道父親是生病的,那些叔叔們很壞,他們很厲害,峰哥哥很聰明,可是他們會殺人的,有很多兵,峰哥哥還是不要去幫我報仇,好好的就好了。”
“峰哥哥,你現在在幹什麽呢?”
秦峰不知道此時心中是什麽感覺,隻是覺得自己很混蛋,真的很混蛋。
蔡琰不知所蹤,他還沒有找到,此時又如此傷了一個少女的心,看着那個在寒風朱秫秫發抖的少女,秦峰解下自己的厚重披風,走上前去,蓋在張甯身上,輕柔道。
“小甯子,都怪峰哥哥不好,峰哥哥給你道歉。”
張甯渾身一顫,梨花杏雨的俏臉緩緩擡起,美目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看在秦峰眼裏,張甯的柔弱模樣更加心疼,輕輕拂去張甯臉上清淚。
“小甯子,怎麽一個人呆在這兒呢,這麽冷,也不知道多穿點衣服,傻丫頭。”
張甯再也壓制不住心底的委屈,秦峰在躲避她,她怎麽可能不知道,隻是心裏不敢承認罷了,江東之地,她一個人都不認識,裴元紹粗陋武将,對這些少女心思隻能目瞪口呆,隻有一個秦峰她一直很依賴,就像親人一樣。
可是秦峰居然在躲避她,張甯内心充滿了恐慌,害怕,她隻是一個少女,懵懂的少女,她希望有一個依靠,就像當初張角的依靠,她希望孤獨的時候有一個安慰,就像當初軍師哥哥一樣的安慰。
孤獨無依的異鄉,舉目無親的迷茫,浮萍一樣的少女害怕抵擋不住内心的彷徨,隻有在一個人的時候,她才會坦露内心的孤獨,恐慌,神傷。
在這一刻,張甯眼眶中如山洪爆發,一發不可收拾。
一下子撲到了秦峰的懷裏,哽咽不已。
“嗚嗚嗚嗚,峰哥哥!”
秦峰不住的安撫少女的後背,期望自己能讓她安靜下來,不再痛苦,不再孤獨。
張甯不知道爲什麽,這些日子她覺得好委屈,莫名其妙的委屈,曆經千辛萬苦,磨難淚傷,終于找到了一個依靠,可是這個依靠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她怕,真的很怕。
看着懷裏哭得傷心欲絕的張甯,秦峰愧疚萬分,他是一個懦夫,讓這麽善良,花一樣的少女,曆經苦難之後,還得不到安慰,自己是她的依靠,卻懦弱的躲避。
沒有言語,隻有張甯不住的嗚咽,難以抑制的委屈在這一刻全都爆發了,寒風中,少女終于再一次找到了那個倚靠,她内心的彷徨歇息,回到了溫暖的灣港。
寒風拂靜湖,浩波煙淼中,長亭少女泣,魂傷歸來時。
沒有人打擾,秦峰隻是輕輕拂過張甯的秀軀,借此減少自己的愧疚,安撫少女的心。
隻是不遠處,一對中年人彼此倚靠,臉上堆滿微笑,靜靜地看着亭中的一對天作佳人,老懷安慰,正是秦峰的父母,秦肅和夫人。
看着懷裏的夫人,秦肅不由問道。
“夫人,這是你安排的?”
夫人哼哼一聲。
“什麽我安排的,我隻是看到甯兒真的可憐,就想叫峰兒來看看,誰都知道甯兒對峰兒的情誼,這丫頭不容易啊,命途多舛,又失去了父母,峰而兒算是她唯一的依靠了,可是這小子居然還躲着人家,你說算哪門子事兒!”
秦肅無言以對,他知道一切事情,說來真的是秦峰做得不對了,可是在他看來,這時秦峰自己的事情,作爲父母的他們不應該參與,不過對于自己夫人的張羅,秦肅也不好說什麽。
“夫君,峰兒是秦家唯一的子嗣,可是自從昭姬失蹤之後,峰兒就一直耿耿于懷,身邊沒有個女子照顧,這樣不好,再說甯兒的身份也配得上峰兒了,隻是不知道可憐的琰兒到底怎麽樣了。”
秦母說着,落了幾滴淚,秦肅無奈,隻好安撫住自己的夫人,轉頭離開,兒孫自有兒孫福,随他去吧。
秦峰抱着張甯,忍着寒風刺骨,張甯不知什麽時候居然已經睡了過去,或許是太累了吧,身子累了,冷了,心也累了,疲倦了。
秦峰輕輕抱着張甯離開了寒亭,寒風中留下一個挺拔的身影。
把張甯安撫在房間,秦峰正要離去,卻被毫無意識的張甯拉住,口裏還在說着“峰哥哥别走,不要離開甯兒!”秦峰臉上露出微笑,隻是心底怎麽都有點苦,留在了邊上,看着張甯傾城的容顔,竟是癡了。
不知過了多久,張甯秀氣的睫毛微微顫動,之後睜開了美目。
這才發現秦峰還陪着自己,眼中頓時淚花閃動,吓得秦峰一下子從那傾城容顔中回神。
“甯兒不哭,再哭就變成花貓了。”
果然,張甯還是以前的張甯,一聽變成貓,就吓得止住了即将流下的淚,看在秦峰眼裏,更加不是滋味,輕輕撫了撫張甯額前的秀發。
“好了,小甯子,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躲你了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