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是罪魁禍首,他現在也想明白了,要是自己直接殺了張寶,對不起他這麽多年的隐忍,也對不起這麽多年他遭受的折磨和痛苦,更對不起在陰間盯着他的家人。
他要讓張寶失去一切,在絕望中痛苦,在絕望中死亡,他要讓張寶承受失去一切的那種非人般的折磨,就這樣讓張寶死了,他心有不甘。
王帆将淚水咽進肚子裏,整理心緒,擡起頭。
“啓禀陛下,天國現下兵力不足,内部也不穩,陛下現在能調集的士卒也沒有辦法和諸侯聯軍血拼,所以,臣建議陛下以退爲進。”
張寶臉上很難看,可是他倚重的心腹盡皆不在洛陽,被他派出去鎮守要塞,領兵在外,此時除了王帆,他還真是無人可用,盯着面色不變的王帆許久。
“愛卿,你說說怎麽個以退爲進?”
王帆心中暗道,要是讓張寶就這麽被諸侯滅了,首先不說他能不能走得掉,張寶絕對不會按照自己想象中那樣絕望死去,王帆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先緩解一下。
而且,他也突然想到,要是張寶直接跑了,那些諸侯是不是會真的追殺張寶還猶未可知,他必須想辦法完成這麽多年計劃,否則心有不甘。
突然,他發現張寶似乎變得沉着了一些,王帆心中暗驚,看來這個人也不是那麽簡單的,自己必須應對,否則要是一失足,那這麽些年的謀劃,就成了東逝的流水。
“陛下,諸侯聯軍面和心異,隻是因爲我們現在占據中原中樞洛陽,他們才起兵攻打我們,但這隻是其一;其二,現在陛下是皇帝,而那些諸侯們并無官職在身,就算有,那也隻是前漢所封,可是漢王朝已經被我們滅了,那麽他們心中未嘗沒有自立的心思。”
王帆說了一半,瞧了瞧張寶,發現張寶皺着眉,沒有阻止自己,便接着道。
“陛下,所謂有舍有得,隻要陛下做到兩點,臣猜想那些諸侯一定會自亂而不是繼續攻打我們天國。那時候,天國坐享漁翁之利,旁觀虎鬥,等到諸侯削弱,陛下再率領天國強軍收複中原,征伐不臣。
等打敗了所有的諸侯,黃巾其餘諸部想必也會聞風而降,那時候陛下就可以囊括四海,做到真正的帝王之尊,王途霸業,功在千秋,曆史上也會有陛下的光輝成就,陛下的文治武功也會超過先皇!”
張寶聽着王帆的設想,眼睛逐漸亮了起來,呼吸也變得熱切。
要是真的如王帆所說,那他張寶絕對會流芳百世,成爲真正的帝王,威加海内,那時候人們不會再記得張角是開國之君,隻會記得他張寶,天國基業的奠基人,偉大的皇帝!
一想到這麽多好處,張寶就難以自持,眼睛泛光。
“王愛卿,快快說說,你究竟是有什麽計策?”
王帆有些猶豫,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他決定賭一把。
“陛下,所謂有舍才有得,隻看陛下舍不舍得了。”
張寶看出了王帆的猶豫,其實他也在想到底怎麽才能算以退爲進,可是無論如何他都想不到,深深呼了口氣。
“愛卿,說吧,朕坐擁江山,值此危急存亡之秋,還有什麽舍不得的?”
王帆下定決心。
“陛下,第一步陛下得先讓出洛陽,離開這是非之地。”
王帆說完,就緊緊盯着張寶,他也害怕張寶要是喪心病狂了,那他就死得不值了。
張寶臉色一下子變了,放棄洛陽,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洛陽之地繁華富庶,洛陽的繁華喧嚣,他着實是舍不得這煙花之地,舍不得巍峨的皇宮,這裏的一切他都舍不得。
帶着求救的眼神看向王帆,他真的不想失去洛陽。
正所謂一城繁華半城煙,多少世人醉裏仙,他這個皇帝已經被這百年帝都征服了,他的英雄骨已經被這裏的一切融化,他的鐵骨膽已經消失。
王帆看了一眼張寶這幅模樣,就知道張寶的想法,心中暗暗唾棄了一口。
“陛下,洛陽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這裏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乘着現在諸侯聯軍還沒有攻打我們,乘早離開爲妙,若是被他們黏住,那到時候可就不妙了,陛下三思!”
王帆說完,跪了下去,俨然一副忠臣模樣。
張寶眼神閃爍,看到王帆跪在自己面前,神色明滅,最後終于還是吐了口氣。
“王愛卿,這第一步就要讓出洛陽,第二步是什麽?”
張寶很怕,他心中已經有所猜測,可是他真的不想那是真的,他期望王帆嘴裏說出的答案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所以并沒有明确說自己同意了第一步,隻是默認而已。
王帆看到張角心痛割舍,心中就一陣痛快,看樣子張寶已經猜到了什麽,那索性就讓他徹底撕心裂肺的痛,王帆心裏有些惡想。
“陛下,第二步有些荒謬,甚至臣可能犯欺君罔上之罪,臣、臣······”
張寶身體一下子就軟了,他的願望沒有成功,果然是那樣,不過他也知道似乎隻有這樣他才能夠活命,才能從哪些兇神惡煞的諸侯眼中消失,頹廢地歎了口氣。
“愛卿是想說什麽,就說吧,朕恕愛卿無罪。”
張寶心中有了答案,可是他并不願自己說出,或許在心底還有最後一絲期望,王帆心中冷笑不已,表面卻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樣,顯示着自己的忠心。
“謝陛下恩德,第二步,其實和當年漢帝的遺計是一樣的,但是又有些不同。陛下,那些個諸侯名不正言不順,要是陛下給他們一個和他們相匹的地位,封其爲王,那他們心中就會有些動容,那時候陛下再下诏自削帝位,降爲王侯,到時候陛下和他們就是一樣的了。”
盡管張寶知道是什麽,但是現在聽到又是一回事兒,這心裏總歸不爽,自古哪有自削帝位的皇帝的,他還是千古第一人,實在是難以釋然,滿臉都猙獰了。
那底下的群臣們陡然聽到王帆這麽放肆的話,自然有人要反駁,顯示自己的忠心,這樣在諸侯們攻進洛陽之前他們就是安全的。
“陛下,此乃誅心之言,還望陛下治其大不敬之罪!”
“是啊,陛下,王帆其罪當誅啊!”
“沒錯,膽大妄爲,包藏禍心!”
張寶本來心裏就煩躁不堪,又聽到這些個虛僞的大臣們嚷嚷不休,頓時大喝。
“閉嘴!你們這些人,禍當臨頭不知道爲朕分憂,這個時候在這兒唧唧歪歪,找死不成!”
随着張寶一陣的喝斥,衆大臣皆噤若寒蟬,這個時候可不能死!
張寶厭惡的看了一眼大臣們,又把眼光盯在王帆身上,十分複雜。
王帆心中一驚,不過馬上就回過神來,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
“陛下,臣、臣枉爲人臣,不能爲陛下分憂,所謂主辱臣死,臣實在無顔再追随陛下,愧對陛下,來生臣還願意爲陛下肝腦塗地,在所不辭!陛下保重龍體,臣去了!”
張寶越聽越不對,似乎王帆有以死明志之心啊,這可不好,還沒等他阻止,王帆就一頭撞向中央的鎏金大柱,視死如歸是忠臣。
不過,在王帆撞向柱子的時候,腳故意滑了一下,不過還是撞上了柱子。
張寶原來心中還有些懷疑,但是此時,那點懷疑消失無蹤了,一下子跑向王帆,嘶聲大道。
“傳太醫,要是救不了王愛卿,你們全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