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龍裝作沒看見,泰然自若,似乎根本就沒把這件事當事,低眉颔首,和趙韪眉來眼去。
對面的龐羲也同樣如此,裝模作樣,什麽話都不說,任由那些小腳色跳來跳去,吵得不可開交,劉焉自然知道他們的意思,他都已經習慣了。
“好了,賈從事,你說說,該如何做?”
賈龍擡起頭,似乎在思慮什麽,衆人等了一會兒,他才吐出一個字。
“等!”
衆人驚呼,這個時候還要等什麽,他們不知道,一時間議論不斷,紛紛攘攘。
劉焉搖了搖頭,又看向龐羲。
“龐議郎,你怎麽看?”
龐羲許久不說話,眼睛盯着賈龍,許久不轉開,所有的人都知道,現在州牧府分兩派,一者爲本土世家組成的本土勢力,賈龍趙韪爲首,還有就是東州士,龐羲爲首。
他們互不相屬從,一直在争鬥不休,目前東州士還不足以與本土勢力争奪,一直以來都處于下方,要不是劉焉在身後支撐,東州士早就被排擠的不知哪去了。
本土勢力很強,益州世家大族都是其後盾,賈家、趙家、任家、王家、李家等都是益州強大的世家豪族,劉焉剛到益州,也是借助他們的力量才站穩,很多地方都依賴他們。
扶持東州士其實就是爲了打壓益州世家,可又不能太明顯,所以東州士此時并不好過。
一直以來,他們就沒有意見相合過,要是本土勢力向東,那東州士就一定向西,劉焉也很頭疼,現在賈龍說要等,那東州士會不會說現在出兵呢?很多人都是這樣想的,而且會出兵,就連劉焉都是一樣,其實他就是象征性的問一下,他早就想出兵了,一直拖到現在。
中原之地,不知有多少有識之士在辱罵自己,身爲漢室宗親,現在漢室蒙塵,國祚受辱,廟堂不堪,帝都失守,漢帝也被生擒逼得退位,張角奸賊更是竊取神器,篡了大漢江山。
劉焉心有大志,以前董扶就說益州有天子氣,現在他深信不疑,漢帝被生擒,現在禅位給張角,他身爲漢室宗親,理當稱帝,重建漢室,劉焉的欲望已經不可抑制了,但是手下人還是得聽他們說說,否則難以服衆。
龐羲在賈龍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歎了口氣。
“大人,我的意見也是等。”
劉焉還沒聽清,就猛地站起來,浩氣沖霄道。
“好,那就準備糧草,不日發兵,主辱臣死,這次誓死奪回大漢江山,驅除國賊!”
“轟!”
亂了,下面的人群一下子亂了,劉焉不明所以,不知道這怎麽回事。
而賈龍、趙韪和對面的龐羲也是面面相觑,州牧大人這是怎麽一回事?要出兵奪回漢室江山,在這個節骨眼上?這是絕對不可信的,于是,三人齊聲跪下道。
“大人三思!”
其餘的人也是一樣,爲自己首領是從,撲倒在地。
“大人三思!”
“大人三思!”
“大人三思!”
州牧府一瞬間熄了火,劉焉呐呐不能言,賈龍這邊的人這樣做劉焉可以理解,可看着龐羲,他怎麽也跪下了,所有的人都跪下了,這是怎麽回事。
劉焉适才沉醉在自己奪回漢室江山的美夢之中,受千人敬仰,萬世傳頌,中興之君的美譽蓋在自己頭上,自己也做了真正的皇帝,沒聽清龐羲怎麽說的,隻是想當然龐羲和賈龍唱反調,才說出自己心理準備已久的話。
賈龍反對,那也隻是一派反對,隻要自己堅持己見,他們也不會太過放肆,最終都會支持自己的,更何況要是自己一展雄圖,他們就是從龍之功臣,位極人臣自不在話下。
可是現在似乎事情好像不對,這局面,這氣氛都不對。
“龐議郎,你不是同意了嗎?怎麽回事?”
賈龍等人一下子把眼光集中在他身上,間雜憤怒、不屑、諷刺于他一身。
龐羲不知道劉焉爲什麽這麽說,可是他是絕對不會同意出兵的,現在不是内鬥的時候,天下大亂,黃巾一家獨大,益州絕對不能做。
“大人,不能發兵,得等啊!”
劉焉傻眼了。
“你剛剛不是說發兵?”
龐羲嘴角扯了扯,知道是劉焉想錯了,或者聽都沒有聽,可是卻不能叫留言難堪,隻能自己背着黑鍋了,看着賈龍似笑非笑的樣子,龐羲就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
“大、大人,是下臣頭昏說錯了,大人恕罪!”
劉焉哪能還不知道怎麽回事,有些臉紅,就想揮退諸人,保留顔面。
“好了,這事以後再說,我突感不适,你們都走吧。”
“大人保重!”
“下去吧!”
“諾!”
劉焉就自己先走了,而龐羲在路過賈龍身邊時,冷哼一聲,走出了州牧府,賈龍卻不以爲意。
“哈哈哈!”
賈龍等人等龐羲走了之後,哄然大笑,不遠處的龐羲面色陰冷,身體一頓惱羞而去。
荊州,襄陽。
劉表豐神如玉,英姿飒爽,自成一方霸主威勢,端坐在上首。
下面是荊襄才俊,都是爲劉表所用的人才,延中廬縣人蒯良、蒯越、襄陽人蔡瑁,也大多都是世家豪族之人,劉表能快速在荊州站穩,多虧了他們。
此時他們也在商量是不是對洛陽出兵,同樣受到了所有人的反對。
蒯越擅長謀略,蔡瑁也是一樣,此時他們都不認同出兵,那就說明的确不适合出兵,劉表善納忠言,又很有君子之風,對着兩人請教。
他先對着有如臼犯的謀略一般的蒯越問道。
蒯越回答隻是寥寥十六字。
“諸侯未動,實力不足,後方未定,人心未聚!”
劉表不是昏庸之才,點點頭,又看向蔡瑁。
蔡瑁的意思和蒯越一樣,現在劉表剛到荊州才不久,人心還未歸附,且有黃巾亂賊還在荊州活動,若是此時動用刀兵,一個不小心現有的基業就會付之流水,到時候悔之晚矣。
劉表聽後深以爲然,自覺自己想的太過簡單,躲着兩人拱手。
“受教了!”
蔡瑁兩人連忙閃開,劉表現在是君,他們是臣,于理不合,劉表也不以爲是,把起兵的心思壓下去,開始一門心思的内修政治,發展荊州,威懷兼洽,實行仁政,富足一方。
揚州,壽春。
袁術英姿勃發,眉宇之間有豪氣,端得生得一副好皮囊。
“諸位,現在黃巾勢大,我們發兵是不發,還有待商榷,漢室宗親都不急,我們也就不用急,所以本州牧的意思是先安定揚州,再圖荊襄徐豫,積攢勢力,到那時候再一舉北上,匡定天下!”
“大人英明!”
下面的人紛紛恭賀,袁術,袁家弟子,天生聰穎,野心也大,此時他已經想的是天下了,不可謂不雄心壯志,他與張角有血海深仇,可是卻能忍受,可見不凡。
袁術心底卻是想的另一件事,或者說另一個人,他的哥哥袁紹,據說被張角封爲遼東太守,現在不知怎樣。要是這位哥哥能全心全意幫助自己,那就好了,可是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心中有些遺憾。
幽州的劉虞同樣是皇室宗親,也一直在想洗刷皇室之辱,冀州的韓馥心中惦記幽州之地,可是又不敢真的聽命張角去幽州做幽州牧,最後他選擇了張角的陣營,不過是不是真的歸附猶未可知。
涼州的董卓,青州的孔融,并州的丁原等所有的州牧們都在想着同樣的事情,隻是有的人實權在握,有的人隻是傀儡,總而言之,天下一時間暗流急湍。
還有一個枭雄一樣的人,此時依舊在洛陽之中,他,就是曹操,這個曆史上褒貶不一的絕世枭雄,亦或是奸雄,亦或是漢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