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
“你真的決定了?”
“是的,子風有這個能力。”
“好吧,可是他現在?”
“現在先不說了,時間還早。他還需要曆練,還需要幫手。”
“所以你就來打我的主意?”
“不要再說了,你自己知道,你是留不住奉孝和志才的。寒門和世族的敵對已經不是一兩年了,這些年你的努力都打了水漂,不要死撐了。”
荀爽歎了口氣,這是沒辦法的事情,不能以人力改之。光武帝打江山的是就是靠着世家大族,現在世家大族根深蒂固,控有天下,寒門難以出頭啊。注定了兩種結局,兩種對立,一直以來。荀爽都以爲自己可以改變一點,可惜現在老友打碎了他的夢,一朝醒來,徒呼奈何。
“老友啊,當今的大漢,我已經看透了。朝堂外戚專權,閹寺霍亂,陛下我就不多說了,你自己也知道。再看看煌煌神州,民不聊生,餓殍滿地。漢室宗親老的老,少的少,無能的無能。想再現光武中興是不可能的了,所以老夫才如此選擇。大漢朝怕是到了盡頭了,需要一個人來重整神州,振我華夏了。”
荀爽沒有想到鄭玄作爲當世名儒,會這麽說。儒家曆來忠君思想深入骨髓,皇權更是高高在上,不容亵渎。作爲子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民亡民不得不亡。現在鄭玄居然說出此番話來,要說不震驚那是假的。
看着荀爽的樣子,鄭玄笑了。
“好了慈明,我知道這番話的确驚駭世俗,可是我卻不得不說。想必你也看出來了,隻是你心底還有那麽一絲僥幸。抱着那點僥幸,你還想等到什麽時候。現在世風日下,人心不古者比比皆是,難道你還能逆轉不成。”
荀爽呐呐無言,雖說自己也想過很多。可也沒有這麽激進啊,這簡直就是滅族大罪,稍有差池萬丈深淵就是最終歸宿。到時候灰飛煙滅不說,弄不好還得遺臭萬年。這種事情,鄭玄向自己說,到底爲何。可是現在已經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了,最重要的是解決眼前的事。
“那你爲什麽選擇秦峰呢?”
“嘿嘿,爲什麽?那我告訴你原因,你敢聽嗎?”
鄭玄“桀桀”一笑,荀爽感到一陣冷風,渾身冰涼,打了個哆嗦。不過,看到鄭玄的鄙視的樣子,氣急而言。
“哼,老夫有何不敢?不過······”
“好,就等你這句話。”
鄭玄沒準備讓荀爽把話說完,他深深知道老友的品性,不給老友一點機會。把話說得死死的,絕了後路。等荀爽聽完後就會知道自己已經被拉上了船,到時候,已經沒有後路了。這不是說鄭玄有多陰險,實在是事出無奈。秦峰要想登極,就少不了支援,荀家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相交這麽多年,鄭玄深知荀氏的力量。在颍川這塊土地上,皇帝的話都不一定比得上荀氏的話。再者說,老友也看得出亂世将至,世家大族從來都不會坐以待斃,尤其是有英明才俊的荀氏。
荀爽知道自己多說無益,已經上了當就回不去了。隻是沒想到自己千小心萬小心,還是墜入老友的圈套,實在是不甘。要說想要跳出去,其實也很簡單,但是荀爽連想都沒想。
“哎,千算萬算,還是着了道,罷了。你且說說看,什麽理由連你都這麽重視。”
鄭玄很得意,又拉下一位重量級的幫手,計劃有望了。
“前不久,來你這兒的時候我遇見他們了。”
說這話的時候,鄭玄難得鄭重。
“誰啊”
荀爽還在爲自己上當惱羞,沒有在意。可是見鄭玄沒有回應自己,荀爽擡起頭看着鄭玄。正準備再問,才突然好想想起什麽,滿臉煞白。
“你是說他們?”
“是的,所有的,除了咱們。”
“怎麽可能,他們怎麽會在一起,這是不可能的。”
荀爽煞白的臉上布滿了不相信,還有深深的恐懼。他實在想不到究竟是什麽東西可以讓出來,甚至那些人還能聚在一起。這已經不是尋常的事情了,就是皇帝在這時候駕崩他都不會有這麽恐懼和震驚。但是,荀爽深深知道,那些人聚在一起的力量是何等的厲害。
老友不信,其實鄭玄在此之前又何嘗敢信呢,要不是自己陰差陽錯裝上了他們,自己也不會相信啊。他們這麽多年沒有出山,怎麽一出山就是一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
“他們說是來找一個人。”
“一個人?”
“是的,最後他們告訴我原因了。不找我們是因爲我們和上邊挨得太近,他們擔不起風險,老夫這次就差點殒命。要不是老夫還有幾位好友,現在估計你隻能在我的墳前和我說話了。”
“那究竟是什麽原因?”
“這就是我要和你說的了,他們說紫微星被妖星掩蓋,但是有一顆新的紫微星出現了,它掩藏在妖星之下。周圍滿布了群星,現在還很暗淡,但是他們相信這顆紫微星就是新主。而且此星和祖龍的相似,甚至更爲具有活力,這就是他們來的原因,來找一個人。”
“這,這,難以置信。不過他們說的值得相信啊,此前高祖不就是他們說中的嗎,之後高祖所爲就是怕其威脅江山。現在他們重新出山,聚在一起,難道是尋主?”
荀爽說着說着,自己不敢再說下去。但是鄭玄敢,他不怕。
“是的,據說這顆紫微星堪與上古紫微星相較,所以他們才聯袂而來。你也知道,他們被漢皇差點滅門,現在這是一次巨大的機會,他們不會錯過的。而且”
鄭玄還想說下去,不過被打斷了。
“你說他們來到了颍川,難道你說的是?”
“沒錯,我估計就是那人在颍川,但是現在也不确定,畢竟天命無常,誰又能肯定呢。現在就是在賭博,我賭就是他,所以我才會下定決心爲他謀劃。這也是在爲今後我們留後路啊,你是知道當初西漢那位董大人可是把人家坑的不輕啊。這次人家又撇開我們,要是真的被人家找到的話,那以後我們可就······”
鄭玄沒說完,但是傻子都知道後果,那就是沒有後果,全都玩兒完了。當初怎麽對人家的,人家就會怎麽還回來。所以現在就算是不能先找到那個人,也應該和上面拉開距離了。鄭玄這次來并不隻是來坑荀爽的,還是來救他,甚至是救荀家的。所以,鄭玄是未雨綢缪,應該。
“所以你選擇了秦峰,收他爲徒,就是在謀劃?”
“不,開始的時候我還不知道。那時,我是覺得子風甚合我意,我老了,一直以來想找個好學生繼承我的衣缽。子風出現了,一見面的時候我就決定了,就是他來繼承。你不知道那時候他才幾歲,用他的話說,輕輕松松就把我征服了。後來,越發覺得子風的句臉紅的話,我根本就沒教他什麽。他實在是妖孽啊,無師自通,舉一反三更是不在話下。”
“從那以後我就一直很關注他,直到不久前碰上他們。你知道當時我聽到後首先想到的是誰嗎?”
看着荀爽誰還不知道的眼神,鄭玄這次尴尬的笑笑。
“沒錯,就是他。之後我反複對照了許多,比如說子風出世的時候,你還記得有一年的狂風,還有那顆異星嗎?嘿嘿,子風就是那一晚出世的,所以我有九成把握,他們尋找的那個人就是子風。再之後就是子風的種種表現,之所以不說十成就是因爲子風的避世心理啊。”
鄭玄侃侃而談,想必已經是押寶了。荀爽這時候也不再像開始那樣,雖說忠君愛國是儒家根深蒂固的思想,但是首先他還是一個人,是荀家的成員。家國得好。沒有家哪來的國,不要說什麽沒有國哪來的家。國家也不是古之就有的,但是家卻是古之就有的,這就是人。
荀爽開始對漢皇忠心耿耿,可是要是改朝換代了,他最多蟄居鄉裏,絕對不會要死要活的。那些爲皇帝殉葬的,追随而去的畢竟在少數,甚至那些少數厲害有的是被逼的。窮酸腐儒什麽的就更不必說了,都是一群臭蟲,哪兒香往哪兒跑。現在别說是國家了,就是家弄不好都會沒了,誰還去管皇帝啊。
“我知道了,其實你就是已經肯定了是吧,現在又拐走了我的學生。嘿嘿,好算盤啊,還有什麽招兒,一起使出來吧。”
“慈明啊,現在你怎麽一下變聰明了呢?我正準備說把你家的千裏駒也拉出來,你就自己說了,咱還真是好友。子風對蔡邕那女兒有句話叫什麽來着,對了,叫‘心有靈犀一點通’,說的就像咱,哈哈。”
不過看到荀爽快要爆發的時候,鄭玄及時潑下一盆冷水。
“不過,那是不可能的。當然了就是你現在想,也沒有門兒,嘿嘿。”
本來再說聽見前面半句快要消下去的火兒,“騰”的一下就冒出來了。就像死火山一樣,本來安安靜靜,什麽事兒也沒有,可是就是突然一下爆發了,就是現在荀爽的樣子。
“什麽,鄭玄,你給我說清楚。老夫的後生就那麽不堪,不說别的,就是文若都不一定不比你那學生差到哪兒去。難不成你欺我荀氏無人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