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顔淡淡說道。
看向安邦國的眼神依舊很平靜,并沒有因爲安邦國的激動和關切有任何的波瀾。
安邦國感受到了安顔的冷淡,滿臉的激動變得尴尬。
但不管怎麽說,安顔能來看看他,還是讓他覺得生活有了指望。
讓他覺得世界上還有人牽挂着他。
心潮起伏之下,安邦國主動開口做出承諾。
“小顔,從前的事情都是爸爸不對,不過爸爸已經徹底醒悟了,是我對不起你和你媽媽。我在這裏一定會努力表現得好一點,争取早點出獄和你們團聚……”
安邦國絮絮叨叨地忏悔着,安顔眸底卻隻浮現出濃濃的嘲諷。
就是這個男人,害得她母親白雨欣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昏睡二十多年。
害得奶奶爲了撫養她,操勞過度早早離世。
後來甚至還想把她賣給一個老男人。
如果不是她發現了母親,如果不是她強大起來揭開了這一切,他會忏悔嗎?
他隻會高高在上繼續踩着她和媽媽的骨血,過着逍遙自在的日子。
現在才來忏悔,太晚了!
安顔懶得聽他幻想那些永遠都不可能實現的以後,出聲打斷了他。
“七年前,你想把我嫁給一個老頭子,那個人,是不是傅銘文?”
“呃,你說什麽?”安邦國的美夢驟然間被打斷,有片刻的茫然。
這副樣子落在安顔眼裏,純粹就是在裝傻。
安顔靠近了玻璃隔斷,一雙明眸冷冷地看着他,再次問道。
“七年前你爲了錢,要把我賣給一個老頭子,逼得我不得不自毀前程,遠走國外,這麽快就忘了嗎?”
“我,我……小顔,是爸爸對不起你,是爸爸錯了……”
安邦國不明白安顔爲什麽忽然提起這件事,痛苦地搖了搖頭,生生擠出幾滴眼淚來。
“小顔,當初爸爸也是被葉翠婉那個賤人蠱惑了,爸爸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
“我不想聽這些沒用的話,我隻問你,那個人是不是傅銘文?”
“你,你都知道了?”
安邦國愕然擡頭:“是誰告訴你的?”
“你不用管誰告訴我的,你隻說,是,還是不是。”
“……是。”
沉默片刻之後,安邦國點點頭,羞愧得一張老臉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安顔一顆心徹底沉了下去。
原來賣女求榮這件可恥又可笑的事情,真的曾經發生在她的身上。
她冷冷地看着安邦國,似是自嘲地笑了一聲,多問了一句。
“那你當時,知不知道傅銘文是個變态?”
“我……”安邦國鼓起勇氣想要否認,可是對上安顔一雙雪亮的眸子,他連撒謊的念頭都不敢有。
安邦國低下頭去捂住了臉,再次忏悔。
“我隐約聽說過他性格乖張暴戾……但我也是沒辦法,當時傅銘文自己看上了你,我們安家根本就沒有辦法跟他對抗……爸爸早就後悔了,是我對不起你……”
“你不是沒有辦法跟他對抗,隻是你從來就沒有愛過我這個
女兒而已。”
安顔冰冷的聲音傳來,對這個所謂的父親,徹徹底底死了心。
她連多看安邦國一眼都不想,直接起身準備離開。
安邦國聽到椅子挪動的聲音,慌張擡頭。
看到安顔準備離開,他慌忙站了起來,撲在玻璃隔斷上,試圖抓住她。
“小顔,小顔!”
安邦國突然大喊出聲,又不知道該說什麽。
最終,在安顔回頭的時候,他艱難地問出了口:“你媽媽,她還好嗎?”
“她很好,徹底跟你了斷之後,她的精神徹底好起來了,身體也恢複得很好。”
安顔靜靜地看着一牆之隔的安邦國,眸子漆黑,神情冷淡:“沒有你,我媽媽過得比任何時候都好。”
沒有他,過得比任何時候都好嗎?
安邦國心口一痛,仿佛有無數根刺紮了過來,他早已麻木的一顆心痛得他幾欲落淚。
但他還是不想放棄,又滿含希冀地看向安顔:“我知道是我對不起她,可你能不能跟她帶句話,告訴她我想跟她再見一面。”
“話我會幫你帶到,但我猜她不會想要再看到你。”
安顔冷漠說完,毅然轉身走出了會見室。
任憑安邦國在身後聲嘶力竭地喊着“對不起”,她也沒有回頭。
眼眶有一瞬間的酸澀,但很快被她壓了回去。
媽媽當初義無反顧地背棄家人,跟着安邦國遠走他鄉的時候,媽媽一定以爲,這個男人可以爲她遮擋這世間所有的風雨。
可到最後,媽媽和
自己這半生所有的風雨,都是他帶來的。
這樣的人,再也沒有見面的必要了。
走出西郊監獄,安顔在車裏坐了一會兒,等心緒平靜下來之後,直接開車去了白家在獨墅湖的公館。
安邦國不值得她們再挂念,但她答應安邦國帶的話,還是要帶的。
一路上,一衆保镖前呼後擁開路,安顔的車被包圍其中。
明明很安全,可她卻莫名顯得有些落寞。
忽然間就格外想念戰墨辰。
她不由自主撥通了戰墨辰的電話。
電話隻響了一秒就被接起。
“老婆,是不是想我了?”手機裏傳來戰墨辰愉悅的聲音。
安顔失笑,厚臉皮的男人。
但她還是低低應了一聲:“嗯,有點想你了。”
“我也很想你,真恨不得時時刻刻把你綁在我身邊。”
戰墨辰一點也沒覺得膩歪,反倒驚喜不已,從順如流地回應。
安顔很少主動打電話給他,更不用說在忙碌的時候,主動打個電話說想他。
但戰墨辰的開心隻維持了短短的幾秒,聲音霍然低沉:“老婆,是誰惹你不開心了嗎?”
安顔沒想到戰墨辰的直覺這麽敏銳,連忙彎了彎唇角,努力讓自己的聲音恢複正常。
“沒有,我就是忽然間想給你打個電話而已,也沒什麽事情。好了,我正在開車,你忙吧,就這樣。”
說完,唯恐戰墨辰追問,安顔直接挂了電話。
但她的心情卻奇迹般地好了許多,堵在心口那股淡淡的哀傷,
也徹底消散不見。
好像她并不需要戰墨辰做什麽,隻要知道他随時都在,她一下子就能安下心來。
還好,她還擁有這麽一個人,隻要聽一聽他的聲音,就能安下心來。
真好。
安顔唇邊泛起淡淡的微笑,專心開車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