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在國外,我身邊有很多朋友,卻又好像一個朋友都沒有。”
“再也沒有人能像你一樣,就算不說話坐在我身邊,也能讓我感到開心和安穩。那些年的每一天每一刻,我都一直記在心裏。”
“墨辰哥,你呢?過去的事情你都還記得嗎?”
戰墨辰沒回答她。
十三歲那年,父母意外雙亡,他的人生從那一天起暗無天日。
他也不知道自己渾渾噩噩過了多久,等到重新振作起來以後,隻想把那一段灰暗的記憶全部封閉起來。
可霍靜雅的的确确是真實存在過的,她的陪伴,像是那段黑暗歲月裏的一簇燈火,記得不真切,卻無法抹去所有痕迹。
戰墨辰擡手把霍靜雅面前的盤子端過來,親自動手切好牛排,重新放回到霍靜雅面前。
這一次,他的神情真摯了很多:“靜雅,生日快樂。”
“謝謝你,墨辰哥。”
霍靜雅似乎被戰墨辰這突如其來的溫柔感動到,眼淚驟然上湧,聲音哽咽。
戰墨辰卻沒有再說話,隻動作優雅的吃着牛排,兩人相對無言吃完了這頓飯。
戰墨辰起身要走時,霍靜雅卻把蛋糕拎了過來。
“墨辰哥,陪我吃完蛋糕再走吧。”
戰墨辰點點頭,重新坐下來。
盒子打開,霍靜雅把贈送的蠟燭親手插在蛋糕上,一一點燃,然後雙掌合十閉上眼睛許願。
好一會兒,她才睜開眼睛,帶着幾分俏皮,對着戰墨辰笑:“墨辰哥,你知道我許了什麽願望嗎?”
早已經塵封的記憶開始複蘇,戰墨辰唇邊揚起微微的弧度:“生日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哈哈哈,原來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呀!”
霍靜雅滿眼驚喜,似乎瞬間回到了從前。
“那會兒你給我過生日,我也給你過生日,每一次我拉着你問你的生日願望,你都會跟我說,生日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霍靜雅的笑容帶着真心實意,仿佛隻是爲他們從前有過的情誼而喜悅。
戰墨辰莫名松了口氣,點點頭,遞過刀叉:“祝你所有的願望都成真。”
“有你這句話,那就一定會成真。”
霍靜雅接過蛋糕刀,笑盈盈的切開蛋糕,又是一陣驚喜。
“墨辰哥,你還記得我喜歡吃芒果蛋糕,我真的好感動!”霍靜雅眼眶裏迅速蓄起水霧,感動地望向戰墨辰。
戰墨辰語氣平靜:“蛋糕是你嫂子選的。”
輕輕的一句話,像是一道驚雷,霎時劈散滿心旖旎,笑容僵在霍靜雅臉上。
而此時,窗外也恰好突然閃過一道閃電,轟鳴聲緊随其後,震得霍靜雅身體猛然一顫。
她手指一松,狠狠扔掉了手裏的刀。
刀落在蛋糕上,把蛋糕上精緻的造型拍得糊成一團。
“墨辰哥,我好怕!”
霍靜雅像是被窗外的電閃雷鳴吓到,忽然撲進戰墨辰懷裏,揪緊了他的衣服尖叫起來。
戰墨辰望了一眼窗外,天邊巨大的雷電在陰沉沉的夜空中飛舞,一陣陣轟隆聲滾滾而來。
懷裏的霍靜雅像是被吓到的小鳥,瑟瑟發抖,說不出的柔弱無助。
戰墨辰隻能伸出手,輕輕拍了拍霍靜雅的後背:“不怕,一會兒就過去了。”
霍靜雅從小就害怕打雷,還怕黑,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她還是這樣膽小。
戰墨辰想着,心中不由自主一軟。
外面的電閃雷鳴越來越密集,遠處的大樹被狂風肆虐着,傾盆大雨很快落下。
黃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打在窗玻璃上,拍得人膽顫心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雨絲毫沒有轉小的迹象。
雨一直在下,雷也一直在閃,霍靜雅伏在戰墨辰懷裏,死死揪着他的衣服,身體一直在顫抖,連擡頭都不敢。
房間裏的蠟燭燃燒殆盡,光線更加昏暗,戰墨辰試圖把霍靜雅扶回病床上去。
“靜雅,我扶你去休息……”
“不要,我不要!”
霍靜雅驚叫着,死也不肯放開手。
無奈,戰墨辰正要再勸,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是安顔打來的,戰墨辰立刻就接了。
“墨辰,你現在開始往回走了嗎?外面在下雨,你路上慢一點。”安顔擔心地叮囑。
“嗯,我馬上就……”
戰墨辰剛要說自己馬上就回去,懷裏的霍靜雅卻忽然尖叫出聲。
“墨辰哥,我好怕!”
霍靜雅趁機緊緊抱住了戰墨辰溫熱的身體,泫然欲泣:“墨辰哥,抱緊我好嗎,你說好了陪我睡的……”
電話那邊有片刻的沉默,安顔聲音裏滿是意外:“你還在靜雅那邊?”
“嗯。”戰墨辰被霍靜雅的尖叫攪得心神不甯:“外面下大雨了,還打雷,家裏怎麽樣?這麽大的雨,你和仨小隻千萬不要出門。”
“嗯,孩子們已經睡着了,我隻是有些擔心你。”
電話那邊,安顔微微蹙眉。
剛才霍靜雅說什麽……陪睡?是她聽錯了嗎?
她心裏隐隐不安着,可又不知道如何問出口。
戰墨辰神色不自覺變得柔和:“嗯,我沒事,你關好門窗先睡,我馬上就回去。”
“好。”安顔一句也沒有再多問,輕輕應聲,挂了電話。
戰墨辰把手機放回口袋裏,再也沒有絲毫猶豫,直接把霍靜雅抱起來,扔回了床上。
“你需要好好休息,我走了。”
說完轉身就走,不想再給霍靜雅任何糾纏的機會。
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機會稍縱即逝,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霍靜雅又怎麽能放棄?
“墨辰哥,求求你,别走!”
霍靜雅猛然從床上撲過來,大叫一聲摔倒在地上,拽住了戰墨辰的褲腳。
“墨辰哥,我真的好害怕,我怕打雷,怕黑,你走了留我一個人,我會做噩夢的……求求你,不要走……”
聽到霍靜雅摔倒的聲音,戰墨辰轉過頭來,對上的就是霍靜雅滿臉的淚痕和悲恸無助的哭聲。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她的眼睛裏湧出來,剛剛還笑容得體的女人滿臉狼狽,發絲淩亂,眼底全都是即将被抛棄的驚恐和傷心害怕。
“靜雅……”戰墨辰心口微痛,忽然想起上一次看到霍靜雅這樣,還是她的父母出國那一次。
她哭喊着不讓他們走,但是她父母爲了更好地發展,還是毅然前往國外。
向來聽話懂事的霍靜雅哭得死去活來,最後驚厥高燒,在醫院裏整整躺了半個月。
眼前這一幕和十幾年前的記憶重合,女孩子的哭聲一如既往,望着他的眼神仿佛在渴求一個救贖。
“不要丢下我,我真的不想一個人……墨辰哥,你可不可以,最後陪我一次?”
霍靜雅捂着心口,痛哭着向他伸出手。
戰墨辰猶豫片刻,終是不忍,他蹲下來握住了霍靜雅的手:“好。”
十幾年前,她陪伴了他度過一段艱難的歲月,十幾年後,他就當還她一次。
從此便就兩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