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
笛貝走到李娜身邊,厭惡地看了她一眼,對這個本該令人動容的字眼毫無感觸。
而他眼底深處的濃烈恨意,讓李娜渾身僵冷,瞬間如墜冰窖。
她終于發現,笛貝的出現,好像讓她更危險了!
“你别過來,别過來!”
李娜尖叫着往後退,慌張地抓着手機,想要把急救電話撥出去。
但她手指顫抖得太厲害,手心裏又沾滿血迹,滑得捏不住手機,幾次輸入号碼都失誤。
就在她終于輸入正确,即将按下撥号鍵的一刹那,笛貝腳尖忽然動了。
“不好意思,我媽隻生了我一個,我沒有弟弟。”
笛貝冷漠回答完,突然一腳踢開了李娜手裏的手機。
李娜隻覺得指尖一痛,手機已經飛了出去。
“嘭”地一聲砸在牆上,随後變成散落一地的破碎零件。
甚至有幾顆碎片朝着李娜飛過來,砸在了她的臉上,激起微小的疼痛。
李娜驚恐地捂着肚子,徹底明白了笛貝的來意。
他來不是要救她,也不是要看她笑話,他來就是要親自置她于死地!
“不,不!”
李娜崩潰地發出絕望的尖叫。
随着劇烈的情緒波動湧上來的,是更加強烈的身體反應。
一股溫熱的水流從她身下奔湧而出,她的羊水破了!
劇烈的陣痛很快襲來,徹底奪去了李娜最後一絲力氣。
李娜捂着肚子倒在一地狼藉中,唇瓣一張一合,艱難地喘息着,像一條瀕死的魚。
“孩子,我的孩子……”
在李娜機械的喃喃聲中,笛貝伫立在窗邊,像死神一樣冷眼旁觀着這慘烈的一幕。
這算什麽?
他親生父親打得半死不活趕出家門,被抓進警局差點變成殺人犯的時候,不也沒人來救他?
那時的李娜,不也是冷眼旁觀落井下石?
現在的一切,隻不過是報應而已。
笛貝眼睜睜地看着李娜羊水流盡,看着她肚皮下面的胎動越來越微弱,一片陰暗的眼底始終平靜如水。
直到确定李娜肚子裏的孩子已經胎死腹中,親眼看到李娜痛暈過去,笛貝才縱身一躍,輕松地翻出了窗外。
李娜是死是活他不關心。
他隻知道,他身上背負的仇恨,終于報複回去了一點點。
他很開心。
真的。
……
李娜被人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半夜時分了。
笛靖隻預定了悅海酒店當晚的包間,明天還有客人排着隊等位置。
臨近下班時間,服務員再三聯系笛靖無果之後,不得不強行打開包間門準備清理。
結果一打開門,就被眼前凄慘的一幕震驚了。
服務員也不知道倒在血泊裏的孕婦是死是活,隻能第一時間打急救電話。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李娜還有呼吸,但已經陷入了重度昏迷,整個人隻剩下半條命。
救護車把她拉回醫院進行搶救,等到笛靖得到消息趕到醫院的時候,李娜的生命體征剛剛穩定下來。
醫生終于等到家屬過來,二話不說塞給他一張手術同意書讓他簽字。
“病人羊水破裂時間過長,肚子裏的胎兒已經發生窒息,必須立刻進行緊急剖腹産手術,你趕緊簽字!”
笛靖今晚跟着李總離開,一直都在想辦法挽回,但李總一點面子都沒給他,不管他怎麽道歉承諾,都不肯松口合作。
笛靖接到醫院電話的時候,尚且餘怒未消。
來醫院的路上還在想着會不會是李娜爲了要挾他,故意裝得很嚴重,打定主意這次一定要讓李娜好看。
結果迎頭就聽到這個消息,整個人都懵了。
“怎麽就發生窒息了呢?孩子還能救活嗎?”
醫生搖搖頭:“這我們沒有辦法保證,我們隻能盡量保大人,你趕緊簽字,别耽誤時間!”
“好,好……”
笛靖顫抖着手在手術同意書上簽了字,這才後知後覺有點慌亂起來。
李娜最近的确是胡鬧了些,可她畢竟年輕嬌媚,自己也是真心喜歡過她的。
尤其是她肚子裏的孩子,也算是他後半生的希望,這,這怎麽就保不住了?
手術室的燈亮起,笛靖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心亂如麻,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煙。
直到有腳步聲在寂靜的走廊裏響起,他才猛然擡起頭。
笛貝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裏,行色匆匆,神情擔憂。
一看到笛靖,笛貝就連忙跑到他身邊。
“爸,到底怎麽回事?”
包間裏那淡淡的血腥味似乎還在笛貝鼻端彌漫,但他的神情已經毫無破綻。
笛靖看着兒子憂慮的神情,心頭一暖,想起自己來醫院之前給笛貝打過電話。
到底是親兒子管用,這種時候,笛貝能趕來醫院陪着他,實在是讓他很感動。
笛靖百感交集,但想到手術室裏生死未蔔的李娜和孩子,他也高興不起來。
他沒好意思跟笛貝說悅海酒店包間裏發生的事情,隻模棱兩可地跟笛貝說了眼下的情況。
“李娜今晚出去穿的高跟鞋,沒站穩摔倒了……這,這就要提前生了,醫生說是難産,大人和孩子都可能保不住。”
“不會的,她平時看起來身體還不錯,前幾天還在公司裏忙工作,應該沒這麽脆弱。爸你也别太擔心,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笛貝平靜地安慰着笛靖,随後去旁邊的自動販售機上買了瓶水遞到笛靖手裏。
“爸,你先喝口水,上次體檢醫生還說你年紀大了,不能情緒激動,你一定要冷靜。”
“嗯,好。”
笛靖接過笛貝手裏的水喝了兩口,沉重的心情總算緩和了幾分。
笛貝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默默地陪着笛靖等在手術室外面。
夜越來越深,手術室的門中間開了一次,李娜卻沒有出來。
隻有一個助産士抱着一個小包裹出來,面色沉重地告知笛靖。
“很遺憾,胎兒窒息時間過長,孩子……沒能保住,請家屬節哀。産婦還在搶救中,請耐心等候。”
說完,助産士把手裏的包裹交給笛靖,轉身回了手術室。
笛靖僵硬地抱着那小小的一團屍體,手腳發軟,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他轉頭看着笛貝,發出夢呓一樣的疑問。
“沒,沒能保住?笛貝,我是不是聽錯了?”
笛貝看了一眼那個小包裹,眼底閃過厭惡,卻還是放低了聲音安慰笛靖:“爸,可能是這個孩子和我們笛家無緣,您,節哀。”
再次聽到“節哀”這兩個字,笛靖才終于反應過來,驟然間跪倒在地上。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笛靖崩潰的低吼聲回蕩在走廊裏,帶着沉痛的後悔和撕心裂肺。
笛貝默默地站在笛靖身邊,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肩,無聲地撫慰着。
陰暗的眼神時不時從手術室緊閉的門上掃過。
孩子死了,大人呢?
如果李娜還活着……
他不介意讓她再下一次地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