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靜青激動之下也不反駁,後退兩步拼命點頭。
“好好,我不出去,我就在這裏等!”
白芍很快抱着孩子上樓,身後還跟着一個育兒師。
林靜青欣喜地迎了上去,對白芍露出讨好的笑:“這麽晚了,我還以爲你們不會過來了。”
“最近有點忙,一直沒抽出時間來看您。今天下班早,小團子精神頭也挺好,我就帶他過來了。”
白芍解釋了幾句,把懷裏正睜着黑亮亮大眼睛四處張望的小團子遞給林靜青:“您抱抱他吧,最近又重了不少。”
“來,奶奶抱!”
林靜青小心翼翼地從白芍懷裏接過虎頭虎腦的小團子,一直盈滿哀愁的眉眼間頓時煥發出一片生機。
這是她血脈相連的親孫子,也是她絕望的後半生裏最大的慰藉。
小團子已經半歲多,會認人了。
雖然半個月才見林靜青一次,但他記性好,歪着小腦袋看了林靜青片刻,大眼睛裏的疑惑就消散了。
他确定,眼前這個人他認識。
小團子主動把白白嫩嫩的小臉湊過去,在林靜青臉上貼貼,揮舞着小手嚷嚷:“内内,内内……
小嬰兒的咿咿呀呀乍一聽毫無意義,但是林靜青聽在耳朵裏,立刻就激動起來。
她眼神倏然一亮,驚喜地看向白芍:“他是不是在叫‘奶奶’?他是不是在叫我?”
白芍也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小團子在喊什麽。
白芍也很驚喜:“他的确是在叫奶奶,前幾天我私下教了他幾句,他學得一點都不專心,我還以爲他沒學會呢。”
“他肯定是學會了,但他知道要看見奶奶了才叫。乖團子,你知道我是奶奶呀,對不對?”
林靜青滿眼慈愛地逗着懷裏白白胖胖的大孫子,心口軟得像是能化成一灘水。
小團子好像也聽懂了,好奇地看着林靜青,小手不安分地爬上了她的臉,摸摸她的眼睛,又調皮地去捏她的耳朵。
林靜青大氣兒都不敢出,任由小團子調皮地在她臉上“胡作非爲”。
小團子就這麽親昵地在林靜青臉上摸來摸去,然後他自己把自己逗開心了,大眼睛眯成一條縫兒,發出“咯咯”的笑聲。
白芍連忙伸手準備把小團子拽開:“你這孩子真是……沒大沒小!”
“沒事沒事,他這是喜歡我呢。”
林靜青連忙阻止,眼神裏滿是寵溺和歡喜。
白芍見狀,也隻好随他們祖孫倆去,靜靜地在一邊看着林靜青和小團子玩耍。
而這一室溫馨中,誰也沒發現,後窗外有一雙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們,震驚又痛苦地看着這一切。
宋家的安保力量很強,但因爲占地面積實在太廣,主人又太少,到處都是空房子,即便夜晚有專人巡查,也難免有疏漏。
笛貝探查一番之後,借着夜色的掩映翻牆進了宋家靠近馬路的花園。
在基地的半年,他的身體被鍛煉得矯健輕盈,落地時悄無聲息。
花園裏晚上沒什麽人來,笛貝在花樹後面藏匿了很久,才慢慢地朝着燈火通明的幾個院子摸了過去。
白芍和宋境結婚以後住在主院,他聽白芍提起過。
但是笛貝不知道主院的具體方向,隻能小心翼翼地随機查看。
當他路過一個位置偏僻的小院子時,忽然聽到了一陣笑聲。
笑聲隐隐約約,在這暗夜裏有些驚悚,卻又帶着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笛貝側耳細聽片刻,心髒驟然狂跳起來,毫不猶豫地轉頭朝着笑聲傳來的方向潛行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覺,他好像聽到了母親林靜青的聲音!
他一定要過去看看,就算被宋家人抓住,他也一定要去看個究竟!
夜色掩映下的小院子裏,隻有一棟孤零零的兩層小樓,小樓的門窗都用鋼管做了防盜窗,從外面看起來帶着一股類似監獄的壓抑感。
笛貝看了一眼亮着燈的窗口,聽着越來越清晰的說笑聲,心跳越發猛烈,想要進去的願望越發強烈。
但是院子前面有保镖看守,後面也有人看守。
笛貝想了想,直接往院子前方的一片灌木叢裏扔了好幾塊石頭。
院子前面的保镖聽到動靜,立刻警戒起來,發出示警。
在後面看守的保镖接收到信号,也連忙趕往院子前面增援。
笛貝暗中看着所有人都趕往前院之後,才趁機飛奔到後牆,身手利落地翻了進去。
小樓的樓層并不高,笛貝一躍而起,抓住防盜窗的鋼管攀了上去。
室内那溫馨融洽的一幕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撞進他的眼簾,讓他的大腦有好幾秒都處于一片空白的狀态。
屋子裏明亮的燈光下,母親林靜青抱着一個白白胖胖的嬰兒,和他夢寐以求的白芍在一起,笑着逗懷裏的孩子玩。
這應該是他夢裏才會出現的場景才對,爲什麽會出現在宋家?
原本應該遠走國外,永遠不會再回來的母親,爲什麽會在這裏?
眼前的一切,帶着強烈的沖擊迎面而來,笛貝死死地盯着這一幕,生生從心底生出一種現實和夢境的割裂感。
他到底是活在現實的世界裏,還是在做夢?
如果隻是一場夢,那手心裏冰冷的鋼管,室内歡快的說笑聲算什麽?
如果是現實,那他又算什麽?
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還是一個被所有人抛棄的可憐蟲?!
有那麽一刹那,笛貝想要欺騙一下自己,告訴自己林靜青是被迫的,她也是被強行關在宋家的。
但可恨的是,房間裏的燈光實在太明亮,他連林靜青眼角的細紋都看得一清二楚,又怎麽會看不清她臉上發自内心的喜悅和慈愛?
她是心甘情願的,她是發自真心覺得高興的!
這個認知像是一記重錘,重重地砸在笛貝的心口,将他長久以來對林靜青的思念全都變成了憤怒和崩潰!
原來他的媽媽不是被迫出國,不是沒有選擇。
她隻是選擇了宋境,抛棄了他而已。
他曾經在無數個日日夜夜對林靜青的擔憂和思念,在此刻這溫馨的場景下,被襯托得像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爲什麽,爲什麽他們都要這麽對他?
父親厭棄他,同事陷害他,白芍遠離他,就連他内心身處最依賴的母親,也抛棄了他!
夜色如鐵,笛貝孤獨地攀在冰冷的鋼管上,如同一個瀕死的人,内心世界徹底崩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