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福？”
安顔一時沒反應過來：“我聽我媽說，姥姥以前也經常去一些名山大川的寺廟祈福，有什麽問題嗎？”
“哎呀，不一樣的！之前奶奶去寺廟裏祈福，都隻是燒香拜佛而已，她這次要去觀音山，說要從山腳下跪着上山，要足足跪夠一千步才行！她這麽大年紀了，肯定吃不消的……”
白芍在電話那邊心急如焚，安顔在電話這邊心口猛然一沉。
以白老夫人的年紀，跪一千步上觀音山，這根本就是完全不顧自己身體的做法！
還有老爺子的病，到底嚴重到了什麽地步，才會讓老夫人做出這種過激的舉動？
略微一想，安顔忍不住心亂如麻，匆匆交代張姨照顧好仨小隻，就直接開車朝着老宅趕去。
半個小時後，安顔的車子剛拐上去戰家老宅的那條路，就迎面遇上了白芍的車。
白芍一眼瞥見安顔的車子，一陣狂按喇叭。
兩人一前一後把車子停在了路邊，安顔還沒下車，白芍就已經跑了過來，拉開車門直接上車了：“安姐姐，不用去戰家那邊了，奶奶她已經偷偷出發了，我們直接去觀音山吧！”
“好！”
安顔沒有遲疑，等白芍坐穩，迅速打轉方向盤，朝着另一條路飛馳而去。
觀音山是離海城一百多公裏的一座名山，傳說山上的觀音廟非常靈驗，經常有人上山祈福，安顔也聽說過這座山的名頭。
可大多數人爲表誠心，都是徒步上山，還從來沒聽說過有跪着上山這種說法。
安顔定了定神，問白芍：“到底是怎麽回事，你慢慢跟我說。”
“我今天剛好有空，想着過來看看奶奶，沒想到我來的時候沒見到她人。戰爺爺說奶奶出門散心去了，但是平時照顧奶奶的王姐卻悄悄跟我說奶奶是去觀音山了！”
“她說奶奶不知道聽誰說的，說跪夠一千步到觀音山，就能心想事成，如果是爲病人祈福，那個人就可以起死回生。”
“奶奶聽說以後就決定要去觀音山，她怎麽勸都沒用，奶奶還不許她跟戰爺爺說，也不許她給我們打電話，我去的時候她都快要急哭了！我一聽也吓得不得了，就趕緊給你打電話了。”
白芍噼裏啪啦把前因後果講了一遍，急得眼睛都紅了：“奶奶也真是的，她身體本來就不好，還非要去做這種危險的事情，要真有點什麽事，我們可怎麽辦啊！”
安顔聽完也是滿心擔憂，但事已至此，除了快點趕去阻攔，也沒有别的好辦法。
她索性不再說話，專心緻志開車，身爲一個孕婦，硬是把車子在高速上開到了一百碼，惹得白芍一陣尖叫，差點撲過去和她搶方向盤。
……
百裏之外，觀音山腳下。
一條石闆砌成的小道掩映在一片蒼翠中，靜谧又帶着一種引人入勝的魅力。
白老夫人下了車，仰頭看了一眼青翠的山巒，點點頭。
“不錯，就是這裏。”
這個地方，她很多年前曾經來過。
那時候，她每年都要花費很長時間，在華國各處的名山大川求神拜佛，祈求神佛保佑，能讓她在有生之年再見女兒白雨欣一面。
觀音山上的觀音廟，是一座百年古廟，靈驗的名聲在外，她自然也是來過的。
她在這裏捐了大筆的香油錢，又在觀音面前跪了整整一天以表誠意。
事實證明，這裏的神明的确很靈驗，她的小女兒最終回到了她的身邊。
所以當她知道跪一千步上山拜觀音，就能讓病重的人起死回生時，她毫不猶豫就來了。
希望這一次，她依然能用誠心打動神明，保住自己心愛的人。
白老夫人仰頭望了一眼山頂隐約可見的觀音廟，雙手合十，默默地在心裏祈禱一番之後，邁步朝着那條石闆小路走去。
跟着她來的貼身傭人曾媽見狀，連忙跟了上去，勸道：“老夫人，您坐了這麽久的車，要不要休息一會兒再上去？”
“不用，現在就走吧。”
白老夫人搖搖頭，對曾媽的打算心知肚明。
臨走的時候，她一再叮囑王姐不許跟任何人透露這個消息，但她知道，這個消息瞞不了太久。
曾媽勸她休息，就是想拖延時間等家裏人來，但她沒有時間可以耽誤。
和心愛的人暮年才能相守，已經是人生的遺憾，她不想再一次遺憾到死。
白老夫人從走上石闆小路的第一步，就開始下跪。
她神情莊重，帶着滿滿的虔誠，邁步，下跪，叩拜，起身，再邁步，再下跪……就這麽一步步朝山上走了下去。
曾媽跟在白老夫人身邊，眼睜睜看着白老夫人虔誠叩拜，忍不住眼眶泛紅。
人人都覺得老夫人這輩子風光無限，可老夫人，她心裏苦啊。
遇到的人不是良配，苦苦煎熬大半生，好不容易能過幾天舒心日子，老天怎麽就這麽狠心，又要來折磨她！
但是念及白老夫人正在拜菩薩，曾媽也不敢太過胡思亂想，隻能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時刻準備攙扶。
白老夫人到底是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跪行了十來步，就覺得膝蓋痛如刀割，身子也有些搖晃。
曾媽見狀連忙去扶，白老夫人卻擺擺手拒絕了她。
曾媽詫異：“老夫人……”
白老夫人淡然一笑：“要求神明的人是我，我得虔誠，才能感動神明。要是讓你幫忙，菩薩會怪罪的。”
曾媽聞言，隻得忍着心酸退到了一邊，繼續亦步亦趨地跟着白老夫人。
白老夫人轉過頭去，繼續下跪，叩拜。
一步，兩步……十步，二十步，三十步……
白老夫人就這樣絲毫不摻水分地一步一叩，硬生生跪到了一百多步，但她整個人也累得接近虛脫。
汗水将她花白的發絲黏在額頭上，炎熱的天氣讓她氣喘籲籲，臉色潮紅，看着像是随時都可能暈過去。
曾媽看得心驚膽戰，也顧不上會不會得罪菩薩了，扶着白老夫人苦苦勸說。
“老夫人，已經一百五十三步了，您這麽大年紀，還跪這麽遠，菩薩已經看到了您的誠心，您就歇歇吧！”
“不，不行……說是一千步，就一步都不能少……要誠心，菩薩才會應我所求……”
白老夫人斷斷續續地說着，明明力氣枯竭，卻仍舊不肯放棄。
曾媽看着執拗的白老夫人，眼淚再也忍不住滾滾而下。
可她伺候白老夫人多年，知道老夫人的脾氣，執拗起來不是她能勸得動的。
她隻能拿着毛巾給白老夫人擦幹汗水，陪着她繼續前行。
白老夫人閉了閉眼，雙掌合十，再次重重叩首。
但這一次，她剛要直起身來，忽然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不受控制地朝着一旁栽了下去！
“老夫人！老夫人！”曾媽恐慌的聲音瞬間響徹山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