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會兒回來吃飯嗎?”
“不回去了。”
葉歡那邊人聲嘈雜,他刻意壓低的聲音從話筒裏傳過來。
“我要晚點回去,我讓人過去給你送飯……就這樣,你吃了飯早點睡,不要等我。”
說完,手機就被挂斷了。
秦殊心口一痛,說不上來是慶幸還是難過。
慶幸的是,葉歡暫時不會回來,她可以很從容地離開。
難過的是,最後一面也見不到了。
片刻之後,門鈴響起,是葉歡的助理送了飯過來。
葷素搭配的營養餐,和往常一樣香氣撲鼻,秦殊卻毫無食欲。
助理告辭之後,秦殊靜靜地在沙發上坐了十五分鍾,确定助理不會再回來,她起身從卧室裏拉出行李箱,背好雙肩包。
臨走前,她最後回顧了一下空蕩蕩的房間,把遺憾徹底藏進心底。
對不起,葉歡。
再見了。
秦殊垂眸掩去眼底的酸澀,拉着行李箱走出家門。
……
海城的冬天并不算太冷,但是時值深冬,朔風刮在臉上依舊讓人忍不住瑟縮。
秦殊挺着肚子,拉着行李箱緩緩走在街頭的寒風裏,覺得自己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可憐蟲。
不過想想也是,離開葉歡,出租房那邊又不能回去,她還能去哪裏呢?
今晚隻能先住酒店,等明天去重新租個房子開始新的生活。
隻不過她不能留在葉歡這套房子附近,不然等葉歡發現她不見了,很容易就能找到她。
對此秦殊早有計劃,她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去城南嘉雲酒店。”
城南有一片老舊的居民區,那裏對外來人口查得不太嚴,而所謂的嘉雲酒店就是一個小旅館,入住根本不需要身份證。
出租車司機看了一眼秦殊高高挺起的大肚子,非常貼心地下車幫秦殊把行李箱放進後備箱。
車子開動後,司機跟秦殊閑聊:“看樣子,你這得有七八個月了吧?你家裏人怎麽放心你一個人出來?”
“我,我家裏人暫時有事……阿嚏!”
似乎是因爲剛才吹了冷風,車裏的暖氣一烘,秦殊忍不住連連打了幾個噴嚏。
司機見狀連忙遞了紙巾過來:“你們這些女人啊,就是要風度不要溫度。你一個孕婦,穿得這麽單薄在大街上吹冷風,要是感冒了可就麻煩了。我老婆懷孕那會兒,發個燒差點出事兒……”
司機很健談,絮絮叨叨說個沒完。
秦殊隻能時不時随意應兩聲,捂着鼻子死死壓着想打噴嚏的沖動。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剛才那幾個噴嚏打得太猛,肚子裏好像有根筋被拉到了一樣,一陣抽痛,肚皮更是一陣一陣地發緊。
秦殊心裏一慌,連忙捂住肚子,一下一下輕撫着,試圖緩解不适。
但是随着車外的夜景飛速倒退,肚子裏的抽痛非但沒有減輕,反倒越來越嚴重。
尖銳的疼痛感從腹部猛然蹿到整個胸腔,秦殊疼得臉色發白,額頭上很快滲出了大顆大顆的冷汗。
秦殊實在忍不住悶哼一聲,咬咬牙,伸手拍了拍司機的靠背:“師傅,快,送,送我去醫院……”
“啊?怎麽回事?”
司機一扭頭,吓了一跳:“你這是要生了?我的老天啊,怎麽就趕這麽巧!”
不過司機見多識廣,也顧不上慌,一邊打開對講機報備公司,一邊叮囑秦殊:“我現在就送你去醫院,你一定要忍住啊!抓緊安全帶,我要加速了!”
“嗯……”
秦殊蜷縮在後座上,死死抓着安全帶,咬牙忍着越來越劇烈的陣痛。
人命關天,司機也不管紅燈綠燈,踩着油門一路往前沖。
前方的車子因爲出租車的橫沖直撞氣得紛紛口吐芬芳,車外刺耳的喇叭聲響徹街道。
秦殊被搖晃的車子颠得頭昏想吐,眼前的一切也越來越模糊。
就在她快要撐不住暈過去的時候,肚子裏忽然猛烈地動了一下,似乎是寶寶在踢她!
秦殊忽然清醒過來,死死咬着唇,強迫自己清醒過來。
不行,她不能睡過去,她一定要把寶寶平平安安地生下來!
二十分鍾之後,出租車司機終于把秦殊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醫院急診的醫生護士連忙接了秦殊進去,回頭抓着司機簽字:“快,家屬簽字!”
司機一臉無助:“我,我不是她家屬,我就是個司機!你們趕緊問她,聯系她家裏人!”
護士無奈,又趕忙去問秦殊:“家屬呢?趕緊給你家屬打電話!”
頭頂白色的天花闆在秦殊面前匆匆閃過,慘白的燈光照在秦殊滿是汗水的臉上。
面對護士的詢問,秦殊雙眼放空,無力地搖了搖頭。
“我沒有家屬……醫生,我自己可以簽字……”
“那你身份證呢?我登記一下!”
“沒有,沒有帶……”
“這……”
護士很無奈,但是孕婦情況緊急,護士也隻能先送她進産房。
這一進去,就是整整一夜。
晨光微曦的時候,秦殊終于生了。
護士抱着小小一團哭聲微弱的早産兒,匆匆給精疲力盡的秦殊看了一眼。
“是個兒子,四斤八兩,早産,需要住溫箱!”
秦殊看了一眼那團紅彤彤皺巴巴的小東西,眼淚一下子湧了出來,哽咽着跟護士道謝:“謝謝,謝謝你們……”
護士搖搖頭:“不用謝,不過你得盡快聯系你家人過來照顧你,不然産後恢複不好會很麻煩。”
說完,護士匆匆抱着孩子出去,另外兩個同樣疲憊不堪的助産士推着秦殊去了旁邊觀察。
經過一夜的煎熬,汗水早就浸透了頭發,發絲散亂地黏在秦殊蒼白消瘦的臉頰上,眼皮像是有千斤重。
秦殊真想一覺睡過去,但她硬是強撐着請求護士幫忙。
“我手機沒電關機了,您能幫我打個電話嗎?”
“好。”護士很快拿起手機幫她撥号。
電話被人接起,傳出一道溫和的女聲:“喂,你好,哪位?”
“安總,是我……”秦殊握着手機,像是瞬間找到了主心骨,眼淚再次忍不住湧了出來。
“安總,我需要您的幫助,您能到南城區第一醫院來一趟嗎?您一個人來,不要告訴任何人。”
“秦殊?”安顔愣了片刻,很快答應下來:“好,我馬上就過去。”
半個小時後,安顔行色匆匆出現在了秦殊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