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顧時遠很少會有情緒如此外露的時候,他也輕易不發脾氣,一向溫和待人。
今天這是怎麽了?
傭人有些不解,可也不敢去過問主人家的事。
司夜井在自己房間溫習功課,聽到動靜跑了出來。
“顧爺爺,你回來了。”司夜井笑着道。
顧時遠臉色稍顯緩和,輕輕點了點頭,又問道:“你小婉姑姑在家嗎?”
“她剛回來,不過……心情好像不太好。”
“嗯,你去做作業吧。”
看着顧時遠向顧婉卧室走去,司夜井臉上露出一抹擔憂。
最近,他總覺得顧婉變得越來越捉摸不透了,性子陰晴不定就算了,而且還經常莫名其妙地冷笑。
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希望顧爺爺能好好跟姑姑談談吧。
顧婉卧室。
她确實剛回來一會兒,本來是約好了白芍逛街,可是臨時又被她放了鴿子。
白芍說要陪宋境去買東西,還說什麽下次再陪她逛街。
顧婉心裏十分生氣,一坐下來就把手拎包死勁兒往床上砸去。
明明她先約的,可是白芍爲了宋境,居然連她這個親妹妹都不顧了。
實在太過分了!
爲什麽每個人都要惹她生氣,每個人都看不起她?
難道就因爲她是一個父不詳的人?
這世道對她太不公平了!太欺負人了!
顧婉氣得攥緊了拳頭,咬緊了牙關,隻恨不能将
所有欺負過她的人,都按在地上狠狠揍一頓出氣。
就在這時,她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
她平靜了兩秒,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平複好心情。
“爸。”顧婉給顧時遠開了門。
顧時遠陰沉着臉,沒理她。
顧婉也意識到顧時遠在生氣,可是爲什麽?
她又沒有做錯什麽,她這幾天都規規矩矩的,哪裏都沒去,更沒有去找戰墨辰。
顧時遠一定是在外面受了氣,就跑到家裏将氣撒在她身上。
難道連顧時遠這個一向标榜最疼她的養父,也要遷怒于她嗎?
顧婉心裏生了悶氣,故意不吭聲了。
顧時遠猶豫了好久,終于問出了進房的第一句話。
“你最近有沒有去找墨辰?”
“沒有啊,您說過後,我就再沒去找他了。”顧婉沒好氣地回答。
顧時遠臉色稍稍緩和,但語氣還是不怎麽好:“以後都不許去找他,包括安顔和她三個孩子。”
顧婉咬着下唇沒吱聲。
這話顧時遠上次已經警告過她了。
隻是她不甘心,她就算表面上答應了顧時遠,還是會找機會靠近戰墨辰的。
讓她再也不理戰墨辰,她做不到,除非她死了。
“說話!”顧時遠聲音高了好幾度。
嚴厲的語氣吓了顧婉一跳。
說實話,她還從未見過顧時遠這麽嚴苛地跟她說話。
“爸,您吓到了我。”顧婉眼珠子提溜轉了一圈,故意委屈地說道。
以往她隻要這麽嬌聲嬌氣地跟顧時遠說話,顧時遠一定不
會再生她的氣。
可是這一次,情況不一樣了。
顧時遠非但沒有軟下态度,反倒怒瞪着她:“我再跟你重申一遍,戰家,安家,這兩邊的人,你一個都不準碰。”
“知道了……”顧婉隻能服軟。
顧時遠太吓人了。
那眼神跟要吃人一般。
果然她不是親生的,所以才會對她這麽兇狠。
“可是爸,到底爲什麽啊?我跟白芍是親姐妹,白芍跟安顔又是表姐妹,不可能以後都不見面了吧?”
顧婉真的覺得委屈,她什麽都沒做,卻要挨顧時遠一頓呵斥。
“你自己做過什麽,心裏起過什麽歹念,你會不清楚?”顧時遠還是不願把話說得太明白。
他這個女人,嬌生慣養,自尊心極強。
他也不想傷害她太深了,可是戰家是他的底線。
誰都不能碰觸。
顧婉心裏一激靈。
難道顧時遠知道了什麽?
她對戰墨辰的愛意,是深深埋在心裏的,連白芍都不知道。
顧時遠是怎麽知道的?
難道……
顧婉想到了一個人。
隻有那個賤人,隻有她才會害自己。
“爸,您是不是聽安顔說了什麽?她一定說我壞話了,你怎麽能隻聽信她一面之言呢?”顧婉一疊聲地問。
她說着還委屈起來,對着顧時遠就開始抹眼淚。
“你甯願相信一個外人,也不願相信自己女兒,你眼裏,是不是從來就沒有把我當做過你的女兒!”
顧時遠見顧婉哭得跟個淚人兒似的,心裏也十分心疼。
一
時間反倒不知道怎麽好了。
“安顔她算什麽?她隻不過是命好,投了一個好人家,假如我也能投身一個好人家,一定不會比她差!”
顧婉越說越傷心,越傷心就越氣憤,最後一時沖動脫口而出:“我哪裏比她差?論長相身高,論才幹學曆,我沒有一樣不如她,爲什麽墨辰哥隻喜歡她不喜歡我?還不是因爲我有一個見不得光的身世,我恨……”
“啪!”
一記響亮的巴掌甩在顧婉臉上。
顧時遠喘着粗氣,大手垂在身側微微發抖。
剛才那一下他用了十成十的力,顧婉臉上很快浮現五個鮮紅的手指印。
“你打我?!”她顫抖着身體,捂着臉難以置信地瞪着顧時遠。
從小到大,顧時遠連罵她一下都舍不得,怎麽可能會打她?
可現在卻因爲她說了那個安顔幾句,顧時遠就扇了她一耳光!
爲什麽?
到底是爲什麽?
“我……”顧時遠呐呐開口,他也沒想到自己會動手打了顧婉。
可從前确實是他太嬌慣了顧婉,才會讓她這麽不明事理,口不擇言。
思及此,他心又硬了起來,移開了視線。
見顧時遠并沒有打算過來哄自己,顧婉更是恨得心口都疼。
在顧時遠心裏,戰墨辰是親生的兒子,所以她這個養女自是不如親生的重要。
說到底,她連安顔那個女人都比不上!
太侮辱人了!
顧婉氣得身體像是篩子一樣抖着,她死死地瞪着面前本該是至親的親
人,眼裏的仇恨如有實質。
如果眼神能殺人,顧時遠早死了一千遍一萬遍了。
可她手無縛雞之力,打是打不過的,她吃的用的一應開支都是顧時遠給的。
她能拿顧時遠怎麽辦?
這口氣隻能忍下,吞下。
“爸,我剛才是口不擇言了,我知道錯了,你别生氣……”顧婉走前一步,擡手挽住了顧時遠的胳膊。
她這一好好說話,顧時遠心裏的氣消了大半。
“真的知道錯了?”顧時遠問。
顧婉點點頭,面上挂着淚,神色十分真誠:“您打了我,我一定會牢牢記住這次的教訓,以後都不會再犯了。”
“好,爸爸剛才力道重了點,還疼嗎?”
“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