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蟲,莫非你看出了什麽端倪?”
“端倪倒不敢說,不過我敢斷定。縱然那帥字旗寫着一個鬥大的楊字,然而那臉蒙黑紗的敵軍主将,絕非楊奉本人。”
趙季一語言出,陰沉的臉上也流露出一抹别樣的堅忍之色。
呂玲绮心中一緊,呼道:“不是楊奉,難道還是别人麽?”
趙季莫然不語,陰沉的臉色如同蒙起一團不散般的黑霧。呂玲绮倍感汗顔,此時心中也不禁左右思量。
她雖年幼,也知趙季素來謀算從無差錯。
更兼之前前線早有奏報,楊奉大軍目下正于函谷關集結襲擾。楊奉身爲主将,斷然不可能暫離大軍。便是沿途設伏,也不會親身至此。若非如此,豈不是絲毫不顧大局。身爲主将,此爲兵家大忌。縱然楊奉不是什麽罕世名将,也斷然不敢輕易如此。
“既如此說,莫非楊奉此番設伏,卻是假以他人之名借故而來。隻使他身邊的心腹部将,充作自己,以此混淆視聽的麽?”
“哼哼,哪有那麽複雜。”
聞聽呂玲绮所言,趙季竟是再度充滿不屑般的一聲冷笑。而也就是這簡單的一語,使得呂玲绮越發不知何去何從了。
“照你的意思,此番來将竟是連楊奉麾下的部将也都不是?何人如此大膽,竟需冒了楊奉的名号前來截殺我軍。如今我們奉诏讨逆,豈非正和天下人心?今番李郭二賊就俘,連同西涼諸将也全都向我們表示了臣服。就算有人圖謀不軌,也不應該是在這時。到底是誰,竟逆天下之大不爲,敢和我們正面爲敵?”
呂玲绮将心中的疑惑,此時一股腦的傾瀉了出來。
除了詢問趙季之外,還有表示心中自己這邊的不肯信服。畢竟一切的事故,正如她今番所言的那樣。試想整個天下,何故有人非要在大事已定的前提下胡亂做逆。此舉等同于相助李郭二賊是小,冒天下之大逆作證自己反賊的名分或許才是最嚴重的。
趙季也知呂玲绮說的很對,此時竟也蹙眉間歎了口氣。
“來人的身份,以我推測絕不一般。若非如此,何故身爲主将的他竟是連同麾下騎兵全部都要蒙着面紗不敢以真實面目示人?試想楊奉此番興兵,本來就是爲了敷衍李郭二賊作爲初心目的的。前番大局未定的時候,他尚且行軍緩慢,不肯效力。如今今番大勢已定,他卻毫無征兆的要對我們突然發難。而且若是無人指點,爲何他不往西都來援,竟是反而去了獻帝所在的函谷關?我料此番作爲,必是早有預謀之舉。其中楊奉變亂是虛,引誘我們大軍一路趕往函谷關救援獻帝,沿途不設防備陷入他們的埋伏圈或許才是最真實的目的。”
“什麽?!?”
呂玲绮大驚失色,聽完趙季所言更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雖然他的分析有些主觀臆斷,但呂玲绮如今仔細想來卻似乎又不是完全沒有道理。隻是事情若當真如此,呂玲绮無疑還是不能完全理解敵軍到底的目的是什麽。
“假如這是真的,那我們此番遭劫,無疑等同于正中敵人的下懷。而如你所論,他們既然早有準備此番又占得了先機,理應在剛剛選擇對我們一舉攻破才是。卻爲何來得那般迅猛,去得竟也如此緊迫。盡管經此一戰,我們這邊折了不少的人馬。但終究想來,卻也不過隻是一番強有力的襲擾罷了。就算攻勢再怎麽淩厲,豈非結果還是最重要的?難道他們的目的隻是想警示我們,并沒有想和我們完全爲敵的意思麽?”
“警示?你說得輕巧。若當真隻是警示,何故下手竟是如此的毫不留情。而且目的明确,竟是隻打我們的主力中軍。畢竟如此稀少的人馬,想要用最短的時間破敵,擒賊擒王無疑是最有效的戰略。對方的目标是我,而且精通戰法之餘,顯然也對我的部署極爲了然。他們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的時候,竟是下手何其狠辣。而我才剛剛被你們護住并且調度起了反應的軍隊,那時前後軍方面被他們切斷的聯系也都還沒有恢複,他們便在那時就選擇了切合時宜的撤退。你覺得是他們的襲擾,可我倒是覺得這些人對于我們的戰法早已了如指掌。一旦前後兩軍來援,他們必然在我們的反擊下成爲前後夾擊之勢。爲了避免自己這邊的損耗,他們這才選擇了及時止損般的退軍。似如此,也将此一戰的優勝完全的最大利益化了。”
趙季一番言論,說得呂玲绮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或許也就是這樣的一番話,使得呂玲绮越發心中恐慌了起來。就在此時,她和趙季的心思或許才終于連成一線。
此戰的失敗縱然損失極大,但最讓人感到恐慌的是敵人對于自己這邊一切的了如指掌。而與之相對的,自己這邊卻對于這一支神秘的敵軍完全沒有半點的了解。
“這幫西涼人,到底是從什麽地方來的?他們的目的是什麽,究竟受了何人的驅使,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
呂玲绮默然自語,而趙季面對她自我方面的靈魂拷問,竟是又一次忍俊不禁般的笑了出來。
“玲绮,你真的以爲剛剛奇襲我們的人,是身在涼州的西涼人麽?”
“難道不是麽?”呂玲绮一臉疑惑,看着趙季越發深沉的目光竟不禁反問道:“除了他們,我想不出還有什麽人。畢竟那迅如奔雷般的突襲戰法,正是他們最爲擅長的。而且此時還能與我們爲敵的,除了和李郭二賊同鄉的他們以外還能有誰?”
“那你覺得,董承曾經是在說謊麽?而他向我保證的,西涼人都已臣服的事實也是假的?”
“這……”呂玲绮面色陰沉,不覺搖了搖頭道:“可能是西涼人少數李郭二賊的一些追随者,并非大多數表示臣服朝廷的西涼人。董國舅對此不知道,我想也在常理。”
“那麽他們強悍的戰力呢?這點你又如何解釋?那種訓練有素的程度,你認爲可能隻是一些聚集起來隻是單純爲了二賊前來的散兵遊勇麽?如果是,那麽他們的目标應該是解救二賊。畢竟我大軍此番出征,二賊的囚車也在軍中同行。如果是那樣,他們的目标就應該是我們的後軍而不是身爲主帥所在的中軍了。報仇麽,要知道李郭二賊目前可還沒死呢。”
“嗯,你這麽說的話……”
雖然呂玲绮很不願意承認,但趙季的反駁顯然十分有利。
這些人論及戰力,絕對不是尋常的散兵遊勇。而且此來的目的,也絕對和二賊完全沒有關聯。而且抛開他們強悍的戰力與攻擊中軍的目标不論,如果他們的身份真的是西涼人的話,斷然不可能驅使得動楊奉。
畢竟楊奉面對李郭二人,也都是敷衍的态度。對待西涼翹楚的二賊尚且如此,何況是些所謂的西涼散兵。
直覺告訴呂玲绮,趙季的分析或許是對的。
這幫人非但埋伏早有準備,即便是身份也是大有來頭。自是目下存在的一切疑問,他們還徹底的猜不透罷了。
“看來隻有平安到了前線,擊敗楊奉之後,我們尋了他才能将一切問個清楚的。”
“沒那麽麻煩。”
趙季一聲短歎,竟是再度語出驚人。
呂玲绮看着他充滿深邃的目光,突然感覺趙季雖然還有疑問沒有徹底想透。然而針對此事,在他的心中或許已經有了屬于自己的猜想。
“趙大蟲,你能不能不和我賣關子了。你到底還分析出了什麽,能不能一股腦的全部告訴了我?那神秘的黑騎軍和主将究竟是誰,就算是你此時主觀臆斷般的猜想,我也很想聽你向我徹底說個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