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帝聞言,驚問道:“似如此,不知卿還有何法破解?”
賈诩安撫獻帝道:“微臣不才,也與西涼諸将交厚。李郭二人頗爲信任微臣,故而才放陛下離開西都。今番張濟守衛函谷關,也與微臣有過一面之緣。今微臣奉命護駕,願當驅馳遊說張濟,放得陛下車駕過關。”
獻帝驚喜,呼道:“若得愛卿相助出關,朕事後必然厚待愛卿。”
賈诩叩首道:“微臣扶保社稷,本該如此。陛下勿憂,且容臣去去便歸。”
于是辭了獻帝,單人獨騎去了函谷關。
待到關前,便高呼道:“還請守城軍将幫忙通報,就說張濟将軍故人來訪。”
守關将校聞言,不覺面面相觑。
他們不認識賈诩,但聽賈诩竟說是張濟的故交,一時也不敢怠慢。又見賈诩如今隻是一人,故而立即去通報了身在關中的張濟知道。
張濟聞言一怔,立即登上關頭來看。見城下竟是賈诩,試問他又怎麽會不認得。
畢竟賈诩曾經獻計,讓李傕、郭汜趁着董卓敗亡襲取了長安。非但救下二人的性命,也算得上是西涼将士的大恩人。畢竟若非他的建議,李傕、郭汜早就解散了兵馬,哪裏還有今日的輝煌。
張濟想到這裏,便不禁呼道:“來者可是文和先生麽?”
賈诩應道:“正是。今番有事,特來尋将軍商議。”
張濟了然,急忙讓人打開城門。
畢竟論及身份,張濟如今還是李傕、郭汜二人手下的部将。試想李郭二人都對賈诩厚待有佳,他又哪敢造次怠慢。
一番令下,城門大開。
張濟爲了表示對于賈诩的敬意,竟是親自迎了出來。一路恭恭敬敬,竟将賈诩迎到張濟的府中設宴款待。
宴間酒過三巡,張濟便問道:“我聽文和先生身在西都,常伴李郭二位将軍的左右。卻不知如今,怎麽來到了函谷關這裏。豈不知這裏有戰事,卻不是祥和的所在啊。”
賈诩道:“将軍此言,我卻如何不知。隻是奉了诏命,不敢有違。”
張濟疑惑,便問賈诩其中詳細。賈诩也不隐瞞,隻将李郭二人後方交兵,如今郭汜派遣自己護送聖駕的事情一股腦的向張濟說了個詳細。
張濟聞言大驚,呼道:“二公交戰,先生既有權謀,如何不加以阻攔的?”
賈诩故作儀态,苦笑道:“同爲西涼武人,将軍豈不知他們兩個的脾氣。今番動起了幹戈,非要拼鬥你死我活不可。似如此般的形勢,試問誰又能勸說的住呢。”
張濟頓足,呼道:“就算如此,先生也不敢如此的順從他們兩個。豈不知關外聯軍怎樣,哪個不是我們西涼武人的生死仇人。一旦引了入京,莫說我們,便是先生的性命和全家也都不能盡數保全了啊。”
賈诩點頭,笑道:“正因如此,此番我才借助護送獻帝東歸之名,特此避禍。本想等迎了車駕再和将軍訴說詳盡,卻不想聖駕車辇竟被将軍攔下。我恐誤了時宜,這才飛馬來向将軍道個清楚啊。”
一番言論,倒是說得張濟完全沒了方寸。
張濟沉吟片刻,疑惑道:“避禍?先生莫非和我玩笑?如今兖豫大軍雖然聯兵,卻被我大軍阻擋在了函谷關的外面。就算避禍,也應該是他們。如今李郭兩位将軍不過彼此萌生嫌隙,先生何故言說自己反而是避禍呢?”
眼看張濟不解,賈诩便道:“适才我已言過,他們這邊的争鬥,此番無可避免。我既勸解不住,便隻能随着獻帝一路東歸。二公之意,想必現在将軍也都了然了。似如他們這般的心性,你覺得我們如果跟着他們繼續做事,日後可還有什麽好結果的麽?”
“這……”張濟一臉蒙相,沉吟少時又道:“我觀今番矛盾,不似先生說得那麽難解。不瞞先生,如今已經派遣出了使者,前往後方勸說。隻怕用不了多久,二公了然了利弊之後,就會罷兵的啊。”
賈诩大笑道:“你見他二人動武,彼此恨不能要了對方的性命。入我怎樣,竟都勸說不住,你在前線如何就能勸阻?今隻一封書信,如何就能穩定大局。怕此番你的使者往去後方,非但勸說不住他們兩個,反而要爲自己招禍。”
張濟驚呼道:“我爲勸說二人,就算不成,也不至于招禍的。”
賈诩笑道:“你隻道自己是好心,隻怕也就隻有我能理解。豈不知二公眼下争權鬥得正急,如何聽得你的勸慰。他們一個發送書信,一個護送獻帝東歸。目的隻有一個,那便是向天下示意,自己這邊都是輔弼朝廷、擁立獻帝的不二人選。似如此事,天下都在看着。無論是真是假,至少表面功夫做到了位。而将軍雖然一片好心,卻偏偏攔阻聖駕不肯放行。天下人知,隻怕不懷疑李郭二人的用心,反倒将背反朝廷、脅迫天子的罪責一股腦般落在了你的身上了。如此大罪,誰能救你。李郭二人若念舊情,你尚能讨得一條生路。若是不念,一盆髒水順勢讓你一個承擔。似如此論,屆時天下哪裏還有你的容身之地?”
一語言出,張濟這才恍然頓悟。
他急忙叩首,拜謝賈诩道:“若非先生教誨,我竟險些自誤。”
賈诩歎道:“二公待我不薄,若非萬不得已,我也不願意離開他們。隻是如今的他們,的确作繭自縛、玩火**。我護他們不住,此番也就隻能顧上自己了。”
張濟慌忙道:“先生莫要隻顧自己,卻也幫助末将想想辦法才好。”
賈诩道:“我今前來,豈非正爲此事。想将軍雖爲西涼武人,曾經太師霍亂之時并沒有你的事。後來李郭挾持天子、欺辱皇帝的時候,卻也與你無關。眼下将軍雖然奉命守在關前,不過也隻是恪盡職守罷了。将軍真正的大本營,豈非是在這裏而不是在宛城。如今事情鬧得不可開交,勸說哪邊都早禍殃。與其深陷其中爲自己尋找麻煩,何不置身事外來的輕松?”
張濟頓悟,問道:“似如此,大人的意思莫非是讓我棄了城關回歸宛城麽?”
賈诩歎道:“渾水趟不得,不在此時遁走,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将軍若肯歸去,此番我也願意相随。”
張濟越聽越糊塗了,問道:“先生和我不一樣,你又不是西涼武人。況且此番護送獻帝,也算是大功一件。何故随我逃走,往走宛城?”
賈诩苦笑道:“你隻道我輕松,殊不知我的苦楚。回想曾經,是誰獻計襲取長安。縱然今番我有護駕大功,皇帝能夠饒了我。試想關外的諸侯聯軍,哪個不恨我。我不在此時想辦法遁去,難不成日後帶了獻帝歸見他們,洗好了脖子等着他們來殺麽?”
這一句話,賈诩說得倒是真的。
此番他來見張濟,除了讓張濟選擇放行之外,也的确有幫助自己謀求後路的意思。
畢竟賈诩的聰明,一般人無法比及。
他爲皇帝謀計,是出于對漢室的效忠。然而自己這邊的處境怎樣,賈诩無疑也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自己縱然能夠護了獻帝東歸,但要說此時去見關外兖豫聯軍,無疑等同于自尋死路。
似如此,自己如今選擇另謀出路無疑也是絕對符合時局的當務之急和上上策。至于何人可以投奔,豈非就是這眼前擁有自己一塊地盤且還同爲西涼武人的張濟最爲合适的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