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結束了這一夜的偷襲并使得戰役再度取勝,然而呂布卻覺得曹仁此來絕不簡單。更兼複擒了李典,很快就弄清楚了事情的始末。
此事若非李典暗爲曹軍内應,那曹仁如何敢來輕易偷襲。
今番更是直插自己所在的中軍,若非自己調度得法,曹軍那邊又是新招募來的兵勇沒什麽戰鬥能力。此番自己這邊,豈非就要真的被曹兵所殺。
想到這裏,呂布不覺後怕。
又因中了郭嘉的計謀,此番心中怒火無處釋放,便要盡數發洩在了二次被擒的李典身上。
少時押了李典上來,呂布便怒道:“前番擒你,我許你以不殺。如此恩德你不思回報也就罷了,竟暗中通敵曹仁,想要謀害我的性命。這世上,豈有你這班狼心狗肺的無恥之徒。”
言畢便喝左右,要将李典推出斬首。
恰逢此時,一人高呼刀下留人。呂布聞言一驚,卻見趙季急匆匆的趕來。
呂布驚疑,問道:“你不在後方督糧,卻來前線作甚?”
趙季叩首,回複道:“末将本在後方,卻聽前線急報。得知溫侯有險,故而不惜百裏驅馳而來。不想到來之時,溫侯神勇竟退了敵軍。”
呂布了然道:“既是如此,權且下去休息吧。此間事,我自有公斷。”
趙季道:“多謝溫侯,但此人卻殺不得。”
呂布一驚,呵斥道:“你在後方,未必了然前線諸事。此人得我活命,不思回報也就罷了。竟暗中通敵曹仁,想要害我性命。若非我及時發現退了曹兵,隻怕今番就要枉死這賊子之手了。”
趙季道:“不瞞溫侯,此事我也有了些了然。隻是雖然如此,這李典還是殺不得的。”
呂布不解,問其故。
趙季不便明說,隻将呂布交到了一旁無人處。
呂布見趙季神秘,便問道:“莫非其中,還有什麽隐情麽?”
趙季道:“此人溫侯不能殺,非是全因他的個人。此人背後的李家士族,正是兖州當地的名門。曾經此人報效曹操,曹操因此盡得李家全族之心,進而坐定兖州。如今溫侯方得兖州全土,若因此一人之故而與那李家士族交惡、絕了關系,豈不因小失大了麽。”
呂布聞言頓悟,卻仍舊不肯屈服,隻道:“我一代骁将,豈懼當地豪紳?”
趙季道:“話不能這麽說。溫侯英武,天下誰人不知。奈何時勢如此,溫侯也當稍作忍讓。今曹操爲溫侯所敗,正是兖州人心思亂之時。溫侯若能借此機會謀得兖州士族方面的支持,豈不更好。明明能爲盟友、相互扶持,爲何偏要動起兵戈不可呢?”
呂布點頭,沉吟道:“非我不識時務,實在此人可恨。之前我留他不殺,并非不想與他結識。然而此人卻不念恩義反要通敵害我,縱然我今番又饒他不死,難保日後還要反我。”
趙季道:“既如此,溫侯不妨将此人交給我來處置。日後若有差池,末将願意甘受溫侯懲處。”
呂布點頭,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
他雖無謀,畢竟也知事故。如今自己在趙季的謀劃下盡收兖州全土,正是收攬人心的時候。若非得了那當地士族的支持,隻怕早晚還要生出變故。
聽聞趙季所言,便息雷霆之怒。
當即許諾,便将李典交給了趙季處理。
趙季得了李典,便請李典到自己營寨中,之後親自解了綁繩。李典雖得活命,但畢竟心向曹軍。又因趙季之前與呂布私會,想必定有陰謀。故而雖授恩惠,卻不感恩。
趙季知他心意,也不予他多說。當即順手一擺,立即喚來了程昱。
李典見了程昱,态度立即轉變。
和他一樣,程昱也是士族。而且和荀攸不一樣,二人都是兖州當地士族,并非來自颍川。正所謂老鄉見了老鄉,自是别有一番親近。
程昱借此與李典訴說了事故,原來是自己聽說李典蒙難,故而才讓趙季設法相救。
李典了然,便謝程昱。
那态度,完全不似之前對待趙季的提防。趙季看在眼中,也更加了解了這個三國亂世不爲人知的隐情所在。
原來天下看似群雄割據,實則割據的不止地方豪強。
諸侯如此,士族也分各地有所不同。例如曾與自己締結姻親的糜竺,便是那妥妥的徐州士族。至于荀攸所屬的荀家,便是當今天下享譽盛名的颍川士族。而程昱、李典兩個,便是這兖州當地的士族。
三家都是士族,卻也分得大小強弱。
其中曹操根據地雖然在兖州,但核心支持曹操的卻是以荀家爲首的颍川士族。此士族龐大勢強,雖在兖州,竟壓當地士族一頭。諸如程昱、李典等人,雖同在曹操麾下做事。然而論及地位和聲望,均都不如那些颍川人。
曹操在日,權謀制衡。兩家士族,倒也相安無事。
如今曹**了,曹氏大權旁落曹仁、夏侯惇手中。二人領兵作戰雖然勇略,終究不通權謀。颍川士族因此崛起,便在曹營中徹底打壓了兖州當地士族。
之所以程昱如此草率的就投奔的趙季,也是想要擺脫此道。
畢竟曹家不行了,而且麾下還有颍川人的強壓。與其繼續爲曹家賣命,倒不如另謀高就。而呂布勇而無謀,程昱自是看他不上。
反觀趙季這邊,雖然出生卑微,卻是權謀有術。更兼背後還有徐州士族的支持,可謂隐匿良主。更兼徐州士族雖然支持趙季,卻終究不在身邊。以此形勢而論,倒是兖州士族崛起的一個莫大機會。
程昱如今五十多歲,稱得上老謀深算。
曾經糜竺都看得出的事故,他卻如何看不出來。因此毅然決然的離了曹營,投奔了趙季。而今番唆使趙季趨附營救李典,目的也正在于這裏。
一切事故道了個端詳,李典也對趙季的看法大有改觀。
畢竟趙季陣營雖小,終是他兖州士族的歸宿之地。更兼此人目下正是呂布駕前的大紅人,依附了他,無疑等同于徹底掌握到了呂布。
但凡士族,一個個都會做買賣。
諸如糜竺那般,程昱無疑更勝一籌。李典雖然不善精通此道,畢竟和程昱交情莫逆。
既是程昱看中的人,料想也是不虛。
雖然是生意,不過趙季也很想得到李典的支持。時勢如此,得到了士族的支持,方能穩便做事。
兖州士族雖小,畢竟卻在本土。況且曹軍已非昔日,就算自己不納,兖州士族的崛起也勢必成爲定局。
這等優勢,與其旁落他人,倒不如直接自己占了才好。
趙季了然于此,便誠心邀請李典的加入。
李典道:“非我不從,隻是若要我降你,還需你應了我一件事情。此事若成,我李典以及整個兖州李家士族,便任由你趙将軍差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