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見了,急忙又來勸架,言道:“你二人這是怎樣,剛剛已經鬧過一回,莫非非要鬧到不可開交的麽?”
這時曹純也自過來拉了曹仁,奈何曹仁力大,竟拉不住。
曹彰見勢上前,隻一把擒了曹仁的手。曹仁見是曹彰,自知不是他的對手。一番掙脫,竟又撼動不得,唯有這才罷了。
曹彰道:“分明都是自己家人,爲何偏要如此。如今大敵當前,怎不一緻對外?”
曹仁惱恨道:“我如何不想一緻對外,奈何有人卻要屈膝投降。”
郭嘉冷笑道:“若非取勝不得,何故偏要選擇屈膝之道。之前也不知是誰,竟一手好牌打個稀爛,卻讓我軍陷入如此窘境。”
曹仁呵斥道:“前番是我不備,今番我軍此去,敵軍還有内應,豈可同日而語。”
郭嘉不屑道:“之前山巒困敵,如何沒有優勢。豈非煮熟的鴨子全都飛了,何況今番有了内應怎樣。”
曹仁大怒道:“你如此說,莫非藐視與我?既然如此,你且在城中靜候,看我此去勝得過敵人是否。”
郭嘉拱手道:“正要一看将軍本事,隻是不成,又當如何?”
曹仁道:“我若不成,隻将帥印雙手奉送與你。日後你來掌兵,我自絕無二話。”
郭嘉冷笑道:“你說得倒好,隻恐日後便是輸了也不聽調遣。我一介儒生,拿你怎樣?”
曹仁道:“既如此,你我定下賭約,但以筆墨立下軍令狀來便是。隻是我此番去若勝了,你待怎樣?”
郭嘉道:“此戰若勝,我自任由你曹元帥處置。你不是說我是腐儒麽,除了你這邊的吩咐懲戒。我另外自着女裝,與諸将士把盞取樂怎樣?”
郭嘉一句話,倒是震驚了荀攸。
那個年代,男子着女衣,無疑便是莫大的羞辱。此舉如充娈童,卻是見不得人的。
荀攸見此,正要勸慰。卻被曹仁抓了把柄,當即攔阻道:“似如此,你且備下紅衣美酒。少時我得勝而歸,便要享用。”
言畢哈哈大笑,虎步而去。
眼看曹仁去了,荀攸自知事情鬧大,隻頓足與郭嘉道:“奉孝啊奉孝,何故爲了一句氣話如此自甘堕落?”
郭嘉沉吟道:“若真能激起他的鬥智,許他得勝此戰。莫說隻是假扮娈童取樂,便是真的又有何妨?”
荀攸聞言,這才頓悟,隻驚呼道:“原來是你故意設計,有意激他?”
郭嘉苦笑道:“若不如此,豈能發揮我軍的實力。便是如此,勝機卻也隻能算作五五平開。隻盼他能秉承執念能夠取勝,如若不然,我等怕當真唯有去侍奉那三姓家奴了。”
荀攸默然,此時才了解了郭嘉的苦心。
一代鬼謀,不惜配上名譽如此。若非此番已是最後的戰機,怕是以他的心性,也果然不會這般行事偏激了。
“曹彰、曹純。”
“末将在。”
聞聽郭嘉呼喚,二将立即應承。
郭嘉松了口氣,正色道:“曹将軍此去,雖有李典作爲内應。然而我軍,畢竟擔心後方肘腋之患。你二人各自帶兵五千,隻于暗中相随曹将軍而去。若曹将軍功成,不必便出。若是不成,隻并列左右護衛曹将軍。便是殺退不得敵人、赢不得取勝,斷然也要無恙般的保他歸來才好。”
“諾。”
二人許諾,當即便去。
眼看二将去了,荀攸看向郭嘉不覺面露笑顔,應道:“之前你做戲裝假,卻連我都被你瞞過。隻道你二人生出嫌隙來,不曾想你竟還是這般在乎他的。”
郭嘉苦笑,歎道:“曹仁雖屢敗,卻是一代将才。隻可惜這般将才,終是性格上有所缺陷。此人但得優勢便喜,喜則忘我。若非如此,豈能犯下曾經鬼陰山那般疏失,竟不顧了後軍的防備、以緻慘敗。然而事雖這般,畢竟是我曹家目下統帥。他若有失,三軍震動。屆時兵無戰心,我軍便再無取勝的機會了。”
郭嘉一番言論,可謂鞭辟入裏。荀攸聞言,不覺滿心敬服。正待還要繼續說時,郭嘉居然一個勁的咳嗽起來。
期間面如白紙,最終居然一口血直接嘔出。
荀攸大驚,呼道:“奉孝,這是怎麽了?”
郭嘉苦笑道:“我雖号稱鬼謀,卻和曹将軍一樣也有弱點。在歸曹家侍奉之前,也在袁紹軍中效力。所以不得志,使那袁紹看不上我,都因爲我個人性情放蕩所緻。我畢生工于心計,卻好沉迷酒色。如今身體日漸消瘦,最近又因戰事多日驅馳,故而身體不堪重負。”
荀攸驚問道:“似如此,可請了醫官的麽?”
郭嘉擺手苦笑道:“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但凡酒色沉淪之人,早知天命。曾經偶遇一個叫華佗的神醫,此人就曾斷言我今生活不過四十歲。若要長壽,當棄酒色歸于山林。養氣潛靈,隻學那仙人做逍遙遊便是。奈何天下如此,曹公待我深厚,我又豈能因此悖逆?”
荀攸了然,倒不知說什麽才好了。
郭嘉但見荀攸如此,便問道:“兄在前線輔弼,如今家眷也自落入呂布手中。更兼你荀家本自出身名門士族,未必與我等一樣。如今又聽說那呂布得了兖州,竟對當地名門待遇不錯。不知對此,兄有何感想?”
荀攸身子一震,隻強顔一笑,言道:“呂布所謂,不過拉攏人心的手段罷了。他是一介勇夫,不足爲慮。”
郭嘉點頭,歎息淺笑,隻做不言。
放下後方二人說話不表,單說曹仁這邊率軍而進。心中隻惱郭嘉對于自己的輕視,此番非要成就大功不可。
隻一路謹慎,不敢便有絲毫的差池。
待按照書信中李典所畫的呂布中軍,果然見一切都是真實。期間李典更是瞞了曹仁,親自引了心腹百餘人在此等候。
如今望見曹仁到來,便先幫助曹仁暗中解決了中軍大營内外負責巡探的守衛。之後趁着夜色,竟助曹仁直接開了砦門,就此與曹仁合兵一處。
曹家二将見面,此時更加親近。
曹仁便問李典道:“呂布那厮,果然在麽?”
李典應道:“我已探過,卻是便在。更兼一路驅馳辛勞,如今也已睡下了。”
曹仁點頭,又知張遼、高順堪爲悍将。期間趙季陰毒,并做呂布爪牙。而除了這一幹人等外,如今還有叛将程昱的輔助,自己屬實不敢再有絲毫的懈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