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聞言一震,隻切齒道:“我自家軍中之事,隻不想與他人談論而已。”
趙季大笑道:“文遠大哥若論旁人我還信,那雲長何人,與文遠大哥的交情道我不知?隻怕雲長所言不虛,文遠大哥怕是當時也無力反駁吧?”
“我……”
一瞬間,張遼無言以對。
心中又羞又惱,此時竟自呆立着不知作何打算了。
趙季見他如此,便勸慰道:“溫侯怎樣,或許正如雲長所言。隻是此番,我尚無背離溫侯之意。畢竟我所以能夠當上偏将,皆拜溫侯所賜。若我真有異心,隻怕不會率這援兵回返兖州救援。以我目下和曹豹、糜竺等人的關系,何必非要讓那劉備當了徐州之主不可?”
他一番言辭,倒是将張遼說得蒙了。
如今仔細想想,或許也的确如此。若非趙季率領援兵回來,直接坐鎮了徐州又能怎樣。
“似如此說,你卻無野心?”
趙季笑道:“說是野心,卻不盡然。日後我若當真背離溫侯而去,隻怕并非全爲前程。究其原因,或許也隻是出于自保而已吧。”
聞聽趙季所言,張遼不覺身子一顫。
細想想,呂布也的确就是那種見利忘義、喜怒無常的人。
曾經丁原怎樣,呂布隻爲了一匹赤兔馬便将丁原誅殺。而後董卓那邊,呂布更是爲了區區一個貂蟬便又将董卓除去。
如此反複小人,也難怪趙季擔憂。
或許更如雲長所擔心的那樣,今日尚且能夠和你相容以莫。說不準下一刻你觸犯了他,他便可直接将你毫不猶豫的送上了那萬劫不複的斷頭台去。
若說此事,張遼不是不明白。
畢竟呂布本性如此,生來就是匹喂不飽的豺狼。然而背離恩主而去,終究有違傑義之道。可趙季明明卻又言辭有理,自己屬實說不動他。
想到這裏,張遼不禁一聲歎息。原本指着趙季的佩劍,竟也“噌”得一聲再度收入劍鞘。
“今日之事,我便當什麽都沒聽到。你說無有異心,我便信你。日後怎樣,我會時刻盯着你的。你若當真敢有絲毫的圖謀不軌,我這匣中寶劍,頃刻便當取你性命。”
言畢,從容而去。
看着張遼的背影,趙季不禁苦笑着一聲歎息。
此番貌似張遼對自己冷血無情,然而自己所言怎樣,看他樣子顯然是認同的。正如關羽曾經所言,呂布并非明主。
張遼也是聰明人,如何看不出來。
如今所以效死,不過還是礙于禮教的約束而已。
想到這裏,趙季卻也并不責怪張遼。如此義士,豈非也同關羽一樣。自己非但不怨,反而對張遼今日的行徑萌生幾分敬意。
“他日我若得志,能與文遠、雲長共謀大計,豈非人生一大快事?”
趙季由衷感慨,眼看時辰已晚。心想次日還要趕路,也便不繼續多想,直接睡了。
待到翌日,大軍再度開拔前行。一路快馬揚鞭,便已踏入了兖州地界。
本想着加快進程,早到濮陽城下。誰想便在此時,迎面竟是一騎飛馬而來。來者斥候背後插着旗幟,俨然便是呂布軍中的自己家人。
如今望見以趙季爲首的救援大軍,斥候立即飛身下馬到了近前。
眼看此人如此焦慮,趙季不覺心中一震,隻問道:“你此來尋我,莫非兖州那邊出了什麽事故?”
斥候道:“濮陽那邊,自打将軍去後,溫侯倒是有和曹兵見過了幾次陣仗。期間雙方各有勝敗,而那曹軍爲了複仇隻是不退。眼下戰事陷入膠着,溫侯、軍師以及諸将倒也全都無恙。我今奉命來尋将軍,隻爲另外一件要事。”
言畢不等趙季詢問,直接取了陳宮書信呈遞了上去。
趙季本想接過,卻被身邊張遼一把搶了過去。
趙季也不責怪,隻道他心中念着呂布和陳宮。因此隻和雲長淡定自若,靜靜的看張遼讀着陳宮急書。
不想剛剛看了一半,張遼竟不覺倒吸了一口冷氣,随即整個人臉色全都變了。
趙季見他如此,知道必有大事,便問張遼書信中寫了什麽。
張遼道:“軍師急書告知我等,兖州圍困的曹軍爲了幫助曹操報仇,居然暗中聯絡了身居河北的袁紹。袁紹與曹操自幼便是玩伴,如今更是雄踞冀州堪稱實力強大的第一諸侯。此番袁紹興兵,欲與曹兵共相策應。溫侯本欲親往拒敵,奈何卻被曹仁、夏侯惇等人拌住騰不出手。如今聽說我等奉命引來救兵凱旋歸來,便要讓我們想想辦法。目的便是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阻止那袁紹的救兵抵達濮陽。”
“嗯,原來如此。”
趙季輕輕點頭,心想這事兒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袁紹何等人物,熟讀曆史的自己那是再清楚不過。此人雄踞冀州,要實力有實力,要背景有背景。
雖與曹操後來相互撕扯,不過眼下卻是漢末亂世、群雄争霸的開始。
如今二人的關系,還是友軍和同盟的。
“袁紹麽……”趙季微微沉吟,便問斥候道:“我等方歸,不知近來狀況。不知袁紹那邊,具體有何動作?”
斥候道:“重兵集結,尚需時日。根據目下消息,介于戰況的緊急,袁紹已經先發出了援馳兖州的前部軍團。此軍團兵力三萬左右,統帥者正是袁紹麾下的大将顔良。聽說顔良前日已經領軍出了冀州,隻怕不日就要渡過黃河踏入兖州地界了。”
聞聽斥候所報,三人全都震驚。
先抛開顔良何其勇猛,麾下三萬甲士便不覺讓三人爲之頭疼。
三萬大軍南下而來,一旦渡過黃河就等同于直插兖州心髒。更何況最令人驚怖的是,如今派遣的這三萬大軍,竟還隻是所謂的前部先鋒而已。
“袁紹不愧是大諸侯,雄踞冀州就是有家底。三萬大軍,竟還隻是前部。若令他集結完畢,屆時還不知道會派來兖州多少敵人呢。”
張遼由衷感慨,關羽也不禁面露難色。他一聲歎息,不覺看向身邊的趙季。
“季兄弟,這件事情隻怕難辦了。敵軍來得急,而且十分兇猛。更兼三萬虎狼,而我目下所部不過萬餘軍士。便是全去,未必就能擋住了他。況且還有日後袁紹集結完畢的不知多少大軍,這便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