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說對朋友,二爺真可謂義薄雲天。
期間雖然将二人引薦了玄德,也知他二人成功去見了陶謙。然而心頭,卻時刻記挂着這事兒具體的成敗。
因此見了二人入府,自己卻隻在附近歇着。如今見二人走出來,當即上前詢問。
張遼知道了關羽的來意,一面感慨關羽的義氣,另一面卻不禁扼腕歎息。
又見關羽急切,便也不做隐瞞。
隻将二人見了陶謙的結果向關羽說了,而關羽聽了這些,屬實也是氣惱無助。
要說關羽對于呂布的印象,确實不好。
抛開前番十八路諸侯讨伐董卓時候,三兄弟一起在虎牢關前鏖戰溫侯的舊仇不論,那呂布竟是先後砍了自己的兩任老闆。畢竟三姓家奴,人品上就和二爺劃清了界限。然而不管怎樣,曾經徐州之圍卻是因爲呂布攻伐兖州化解的。
既然受了恩惠,如今怎就不能相互幫襯一番。
眼看二爺也和張遼一樣,滿心的怨毒。
趙季見氣氛緊張,便安慰兩人道:“陶恭祖畢竟有病,而且當今天下諸侯紛争。徐州方遭劫難,隻怕外面還有人盯着。陶謙因此畏懼,故而凡事都以保住徐州爲先。”
關羽一聲冷笑,忽的起身,言道:“他既不救,不妨二位再随我去見我大哥玄德。徐州遭遇危急之時,我大哥便對那陶恭祖伸出了援手。如今兖州危急,旁人不管。我三兄弟縱然人馬不多,也便當去相助。”
言畢拉了張遼和趙季,又來舍下與玄德見面。
待說清了來意,玄德稍作沉吟,隻笑道:“兖州之事,卻是徐州日後禍患的根本。如若放任不管,徐州早晚必會重蹈複撤。更何況若非呂将軍,徐州早被曹操攻破。今曹賊爲溫侯所殺,溫侯便是天下誅殺奸惡的第一功臣。此等義士有難,我等自當去救。”
聞聽此言,張遼也是震驚。
讓他全然不曾想到,劉備居然這般義氣。
畢竟之前他和呂布,還要過節。如今光是氣量,就比那陶恭祖盛強百倍不止。
張遼想到這裏,不禁心中敬服,隻問道:“既如此,不知玄德公何時起兵?”
劉備道:“我等居住徐州至今,皆在那陶恭祖的挽留。雖爲暫住,卻不可失了禮數。且待來日我去向那陶恭祖當面告辭,之後稍作準備,便可前去兖州救援。”
張遼大喜,此時更對劉備欽佩之至。唯獨趙季察言觀色,竟是話少不曾多言。
待到離開劉備府邸,張遼還是一副美滋滋般的樣子。
他一路誇贊劉備仁德義氣,卻隻見趙季一直黑着臉不多說一句。張遼心中疑惑之間,便向趙季詢問其中的端詳。
趙季一聲淺笑,隻道:“如今雖然得了劉備的許諾,但以我看來,他卻未必真的會起兵去救兖州。”
張遼一驚,不知其中原由何故。
趙季道:“我觀劉備爲人,不似雲長那般義薄雲天。此人看似忠厚,實則精于算計,凡事考慮利弊得失。前番救應徐州看似出自仁德,然而如今徐州之圍已經解了多日,他卻爲何隻是和關張久在徐州而不去呢?”
張遼疑惑道:“莫非以你之見,他不是受了那陶恭祖的挽留,爲了防止曹操再來?”
趙季“哈哈”大笑,言道:“曹操回師,誰都知道是爲了後方兖州危急。然而戰事一起,豈是三五日就能解決的。”
“莫說曹操已死,便是不死隻怕這戰争也要持續一段時間。”
“更何況便是戰勝,也必損耗。”
“期間光是歇兵修養、籌備糧草似的大事,卻不知何時能夠再來徐州?”
“那陶謙你我見了,倒是個精明奸猾的。這樣的事情,他難道會不知道?既是如此,何故非要挽留劉備不可的?”
“就算是挽留,但劉備除去徐州,目前還是朝廷委任的平原相。但爲義氣救援我信,卻如何爲了他人,連同自己的地盤全都不顧了?”
“這……”聞聽趙季所言,此時的張遼也是心頭一震,隻道:“玄德乃雲長兄長,照理說不該如此。”
趙季苦笑道:“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玄德表面爲人義氣。真實怎樣,隻怕隻有他自己知道。而你我今日去見那陶恭祖,也深知此人病入膏肓、眼下時日無多。隻怕這等事情,我們看得出,玄德未必就看不出來的。”
張遼駭然,不知作何說辭。
趙季便又道:“文遠兄久在軍中,自通軍機變化。如今城内布防怎樣,你看得出來麽?”
張遼不知趙季何意,稍作沉吟,隻回應道:“以你我今日遊走坊市所見,如今的徐州看似表面平靜,實則要處皆有布防。這番景象,倒似謹慎的很。”
趙季點頭,笑道:“不愧是張将軍,就是有見識。今日你我見了那陶謙,他也說徐州方遭劫難,如今并不安定。此時此刻,隻因無暇對外,故而不能救援。此話在文遠兄看來,隻是拒絕的托詞。然而于我來看,未必就不是道理。”
張遼一震,蹙眉問道:“季兄弟,你到底想說什麽?”
趙季歎道:“我想說什麽,文遠大哥隻怕此時已能盡知。若禦外敵,布防應對在城外。隻有防禦内敵,才會在城中坊市各處如此。”
“你的意思是……”
“很簡單,外寇易擋,家賊難防。至于這家賊究竟是誰,卻還需要我多說的麽?”
趙季一語驚出,張遼隻覺腦袋“嗡”得一聲。
此時的他,一臉驚恐。不自覺間,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實在不曾想到,這看似恢複平靜的徐州之地,如今竟是這般暗潮洶湧。一時隻道趙季胡思亂想的瞎猜,分明自己吓了自己。
倘若是真,如今的徐州,豈非比那戰事膠着的兖州還要可怕。
眼看張遼不信,趙季也不深究,隻道:“是否胡猜,不久自有分曉。如今我倒當真希望,我的想法是錯的。”
言畢安慰張遼,不再談起此事。
到了第二天,玄德那邊不知究竟作何打算。
張遼回想趙季昨日所言,總是心有餘悸。本想問個究竟,畢竟卻與玄德不熟。想了又想,決定先去尋找雲長探問。
待見了關羽,道明了詳情。
從關羽那裏打聽到,今日一早劉備就往陶謙的府中請辭去了。甚至昨日還有吩咐,令自家随部在徐州的将士們準備好行囊。
雖然未說具體要去那裏,不過顯然是要去兖州的。
張遼聽了這話,心中歡喜。
心想事情如此發展,玄德果然救援是真。于是志得意滿的回來,便向趙季說了究竟。
趙季也是欣慰,隻道昨日自己想得果然錯了。
二人相視一笑,本想着用不了多久就能和玄德一并去了兖州。竟不想自此之後,卻是徹底的石沉大海,音訊全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