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戍彬歎了一口氣，“哎，這麽多茶葉銷不出去如何是好，時間越長越不值錢，到最後很可能是一毛錢也收不回來。”
薛義愁眉苦臉地說：“現在龍勝公司控制了福州烏龍茶的外銷，龍勝公司的人放出話來，佳義茶場的烏龍茶白送給他們也不要，擺明了要把咱們擠死。”
王戍彬搖着頭，無奈地說：“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都怪咱們做得太絕，怨不得人家……”
賬房先生馬聞走進來，“兩位東家都在。”
薛義看着馬聞問：“馬先生，有事嗎？”
“廠裏的夥計讓問問什麽時候發工錢，都已經拖了一個多月了。”
薛義一臉怒氣，大聲嚎叫着：“都他娘的沒幹活發什麽工錢？”
馬聞紅着臉說：“我也是這麽跟夥計們說的，可是他們說以前龍勝茶廠的夥計好幾個月沒幹活，工錢一點沒少，全部照發不誤。”
薛義一聽龍勝茶廠，氣不打一處來，“少在我面前提龍勝茶廠，誰要是看着龍勝茶廠好，就去龍勝茶廠好了，讓他們走。”
“您别對我發火啊，又不是我說的……”
王戍彬急忙打圓場，“馬先生别在意，你都看到了，這滿屋子的茶賣不出去，薛老闆也在着急，你去跟夥計們說一聲，等咱們的茶賣了，馬上給大家發工錢。”
馬聞答應一聲剛要離開，猶豫了一下對倆人說：“兩位東家，我說句不好聽的話請不要介意。”
王戍彬點頭道：“沒關系，有話盡管說。”
“以前陳掌櫃在的時候，咱們的茶可從來沒有積壓下，自從換了新掌櫃的，咱們的茶是一兩都沒有賣出去……”
薛義不耐煩地揮揮手打斷了馬先生，“好了，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别他娘的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馬聞臉色變得很難看，一聲不吭轉身離開，走出儲茶室，馬聞越想越氣，扭頭向廠門口走去。
馬聞來到龍勝茶廠，走進财務室。
朱貴和坐在桌子後整理着賬目，看見馬聞進來，急忙放下手上的毛筆，站起身，“馬先生來了，快請坐。”
馬聞怏怏不樂地走到一旁的沙發邊坐下。
朱貴和把蓋碗茶放在馬聞面前的茶幾上，“馬先生請用茶，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
馬聞神情黯然，輕輕歎了一口氣，“哎，朱先生，咱們也算是相識多年，我也就不客氣了，兄弟是有事來求朱先生。”
“大家都是多年的朋友，有事盡管說。”
“我想托朱先生問問陳掌櫃，能不能讓我來跟着他幹，我身體很好，幹什麽活都可以，隻要能讓我來龍勝茶廠就行。”
“馬先生在佳義那邊幹的好好地，怎麽不想幹了？”朱貴和疑惑地問。
馬聞垂頭喪氣地擺擺手，“沒法說，那兩個東家能活活把人氣死，我說啥也不跟着他們了。”
朱貴和略一沉思，“你在這裏喝着茶稍等一會，我去廠房那邊問問陳掌櫃。”
“好、好，有勞朱先生了。”
朱貴和轉身走出财務室，随後來到廠房找到陳霖桐，把馬聞說的話對陳霖桐講了一遍。
陳霖桐坐在桌子後面，手上托着一把小巧玲珑的紫砂茶壺，聽朱貴和說完，然後問：“馬先生沒說爲什麽不在佳義那邊幹了嗎？”
朱貴和搖着頭說：“沒說，看樣子好像是對兩個東家很不滿意。”
陳霖桐沉思了片刻，“你去把馬先生請到這邊來，我先問問什麽情況。”
朱貴和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陳霖桐起身走到挂在牆上的電話邊，拿起話筒，撥通電話，對着話筒說：“三哥嗎，我是阿桐。”
電話裏傳出李舒航的聲音：“阿桐，有事嗎？”
“你給二哥發一封電報，讓二哥十天後來趟福州。”
“叫二哥來幹嘛？”
“我估計薛義和王戍彬快撐不住了，我想讓二哥出面買下佳義茶場。”
“好的，等會我就去給二哥發電報。”
陳霖桐把話筒挂好，朱貴和陪着馬先生進來，陳霖桐招呼馬先生坐下。
馬聞在陳霖桐對面坐下，“陳掌櫃，讓我來跟着你幹吧？”
“馬先生，佳義那邊不是挺好嗎，怎麽不在那邊幹了？”
馬聞擺擺手，哭喪着臉說：“别提了，自從陳掌櫃離開後，那邊是越來越沒法幹了，制出的茶賣不出去，工錢也不發，廠裏早就停下了……”
“廠裏的夥計呢？”
“都閑着，大夥知道以前龍勝茶廠沒開工的時候，夥計們的工錢照發不誤，佳義茶廠現在是幹了活也沒有工錢，大夥都一肚子怨氣，都不想在佳義幹了。”
“如果大家都不想幹了，那茶廠不就完了嗎。”
“老闆都不管夥計死活了，誰還管廠子完不完啊。”
“這麽說廠裏的夥計也都想離開了？”
“不發工錢誰還想在哪裏。”
陳霖桐想了想，對馬聞說：“馬先生能信得過我嗎？”
“當然信得過陳掌櫃，要不還能來找您。”
“那好，你聽我說，我聽說有個朋友準備來北嶺開辦茶場，你和廠裏的夥計們一起先回家等着，我那個朋友把茶廠辦好後，你們就一起去他的茶廠幹，你看怎麽樣？”
馬聞有些擔心問：“我們回家要等多長時間？”
陳霖桐略一沉思，然後伸出食指，“就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後我保證大夥都有活幹。”
馬聞點頭道：“好，我聽陳掌櫃的，回去我就跟夥計們說。”
陳霖桐叮囑道：“有件事馬先生一定要記住，千萬不要跟夥計提到我，更不能說是我讓你們這樣做的，明白嗎……”
馬聞點點頭，“明白，如果夥計們問起來，我就說是自己的一個朋友要來北嶺開辦茶場，其實大家跟我都不錯，肯定會相信我的。”
“那邊有什麽情況，馬先生及時跟老朱聯系。”
“好的，我會随時向朱先生通報情況。”馬聞說完興沖沖地離開，與來的時候像是變了一個人。
朱貴和看着馬聞走出廠房後，問陳霖桐，“掌櫃的是不是有什麽打算？”
陳霖桐點點頭，“咱們出口茶葉的量越來越大，必須擴大茶園規模，我想把佳義茶園收過來。”
“太好了，掌櫃的需要我做什麽？”朱貴和興奮地說。
“随時注意佳義茶廠那邊的情況，跟馬先生保持好聯系就行。”
“沒問題，我去忙了。”朱貴和樂呵呵地向廠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