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泰茶行後堂内,王戍彬坐着太師椅上,拼命地抽着煙,薛義則焦躁不安地在屋子中間來回走動着。
薛義停下腳步對王子魁說:“茶廠倉庫裏已經積壓下了一千多箱茶葉,我看還是讓工人們先停下吧,否則會越積壓越多。”
王戍彬搖着頭說:“真是怪了,寶利、怡和、加樂這幾家洋行一直都在大量收購烏龍茶,現在怎麽突然不收了?”
薛義一屁股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我讓人打聽了,美國進口烏龍茶的公司把訂單都給了龍勝公司,現在福州隻有龍勝向美國出口烏龍茶,所以這些洋行都停止收購了。”
王戍彬看着薛義驚訝地說:“這麽說隻要龍勝公司不要咱們茶,在福州就沒人收購了?”
薛義點點頭,“目前的情況就是這樣。”
王戍彬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難怪我讓人去龍勝公司問他們是否收購烏龍茶,他們說除了自己生産的茶,一概不收購,看來是想困死咱們。”
薛義面露悔意,“也怨不得人家,咱們自己是挖個坑,然後跳進去。”
“得趕快想辦法,茶廠一旦停下來,可就一個勁地往裏賠錢了。”
“我想過了,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去求蕭柏坤,讓他跟陳霖桐說說,把咱們的茶收下。”
王戍彬一臉的爲難表情,“咱們當初那樣對待陳霖桐,現在怎麽好意思再去求人家。”
“如果不去求蕭柏坤,就隻能眼睜睜地看着茶場關門了。”
王戍彬歎了一口氣,“爲了錢,這張臉就不要了。”
王戍彬和薛義趕到蕭家,倆人讓管家向蕭柏坤通報一下,然後客廳裏,坐立不安地等着。
不一會,蕭柏坤走進客廳,看到沙發上坐着王戍彬和薛義,倆人都低着頭不好意思看蕭柏坤。
蕭柏坤表情平靜問:“請問兩位今天光臨寒舍有何貴幹啊?”
王戍彬神情窘迫,張口結舌說:“我們……有點說不出口……”
蕭柏坤微微一笑:“呵呵,王老闆既然說不出口,那我就替你說吧,你們來是不是想讓我跟龍勝公司打個招呼,讓他們收購佳義茶廠的烏龍茶。”
薛義急忙說:“蕭先生真是個明白人,一看就知道我們是爲何而來。”
“你們在來之前有沒有想過以前做過的事情?”
薛義不好意思地說:“我們……我們的确是對不起陳老闆……”
“阿桐幫你們管理了五六年的茶廠,分文沒有要過,人得講良心,你們不僅不心存感激,而且還在他最難的時候從背後踹一腳,你們說讓我怎麽開口對他提這件事?”
王戍彬哭喪着臉說:“我們混蛋,大人不記小人過,蕭先生,求您幫我們這一次吧,否則佳義茶場就完了。”
“你們與阿桐認識也多年了,請你們想想,你們幫過他一次沒有?”
王戍彬神情尴尬的搖搖頭。
“阿桐幫過你們那麽多,你們又是如何對待他的?”
薛義看着蕭柏坤說:“這幾年龍勝公司銷售佳義茶廠的茶葉也應該賺了不少錢。”
蕭柏坤苦笑着搖搖頭,“我真沒想到薛老闆會這樣想,你們都是開茶行的,你們到茶廠收購茶葉再賣出去,難道會賠上錢賣?不說福建有多少茶場,就福州北嶺有多少茶廠你們應該很清楚吧,龍勝爲什麽不收購其它茶廠的茶葉?既然怕龍勝公司賺你們的錢,你們幹嘛來這裏找我?”
薛義臉色漲紅,“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蕭柏坤擺擺手,“做人得有底線,這件事我的确無法幫你們,請你們回去吧。”
王戍彬和薛義相互看了一眼,隻好悻悻地起身離開。
(2)
夜幕下的茶廠大院靜悄悄的,武自鳴鬼鬼祟祟地出現牆角處,停了片刻後,四下張望了一會,然後沿着牆邊蹑手蹑腳地向廠房門口走過去。
黑暗中,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武自鳴,看到武自鳴走進廠房後,趙黑虎匆忙跑過去。
武自鳴蹑手蹑腳來到儲茶室的門口,用鑰匙打開了門口上的挂鎖,向左右兩邊張望了一下,同時推開木門,閃身進入儲茶室裏。
漆黑一團的儲茶室裏,武自鳴摸索着來到一個儲茶罐邊,将罐口的軟木塞取下來,然後從口袋裏摸出玻璃瓶,打開瓶蓋,正要把玻璃瓶裏的東西倒入茶罐裏,一隻大手抓住了他拿玻璃瓶的手腕。
“啊……”
武自鳴吓得叫了一聲。
趙黑虎一隻手抓着武自鳴的手腕,另一種一把将他手裏的玻璃瓶奪過去,順勢将武自鳴摔趴在地上,厲聲問:“瓶子裏是什麽?”
“我……不知道裏面是什麽?”
趙黑虎抓着武自鳴的衣領,一把将他拎起來,将瓶子口對着他的嘴,“你既然不知道就把裏面的東西都吃了。”
武自鳴吓得連聲求饒,“好漢饒命,我說,是寶利洋行的經理讓小人幹的。”
陳霖桐還在沉睡,急促的電話鈴把他驚醒,急忙坐起,伸手拿起床頭櫥上的電話,喂了一聲。
蕭雅璇打開床頭燈亮,側身坐起,睡眼朦胧地看着陳霖桐問:“誰打來的電話?”
陳霖桐放下話筒,急忙下了床,“是趙大哥打來的,抓住了洋人的奸細,我得趕緊去廠裏……”
蕭雅璇急忙起身下床,“我開車送你去。”
陳霖桐穿上衣服,“好吧,趕緊走。”
倆人穿好衣服從家裏出來,開車趕往茶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