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茶廠房的揉撚室内,七八台揉撚機整齊地排列着,每台揉撚機兩邊各有一個夥計,正在用力推動着揉撚機,陳霖桐站在旁邊巡視檢查着。
朱貴和拿着一封電報匆忙走進來,喜不勝收地說:“掌櫃的,李經理來電報了,第一批烏龍茶到美國後沒幾天就銷售了一大半,讓咱們趕緊發貨。”
陳霖桐急忙接過電報,頓時喜上眉梢,“太好了,三哥真是立大功。”
“咱們倉庫裏已經有一千來箱了,是不是馬上發出去?”朱貴和高興地問。
陳霖桐低頭看着電報,“别急,這一次不能再發這麽少。”
“可是咱們倉庫就隻有這麽多,再生産也來不及啊。”
陳霖桐略一沉思,對朱貴和說:“老朱,你去讓陳全給六君茶葉公司的馬掌櫃發電報,讓他馬上把六君和泰昌茶廠生産的鐵觀音發到福州來,有多少就發過多少來。”
朱貴和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陳霖桐情不自禁地揮舞着電報,“這下終于可以大幹了。”
(2)
祥泰茶行老闆王戍彬與天順茶行的薛義在自家茶室裏喝茶聊天,倆人面對面坐在茶台邊。
王戍彬熟練地沖泡着功夫茶,神情沮喪地說:“薛老闆,咱們從龍勝公司退股真是太失策了。”
薛義端起茶盞喝了一口,“當初可是王兄先提出要退股的,現在怎麽又說這樣的話?”
“當初我不是擔心賠了那一萬塊大洋嗎,沒想到僅僅半年時間,龍勝公司一筆紅茶生意就賺了二十多萬塊大洋。”
“啊——”薛義驚得長大嘴巴,“這麽多!王兄從哪來得到的這個消息?”
王戍彬點頭道:“在龍勝公司負責賬房的丁志遠是内人的一個遠房親戚,前幾天到我家喝茶時說的,千真萬确。”
“看來咱們真是小瞧了陳霖桐。”薛義語氣中透露着悔意。
王戍彬搖搖頭,無奈地說:“丁先生都替咱們惋惜,要是咱們不退股,現在光是分紅,一萬塊大洋就已經回來了。”
薛義歎了一口氣:“哎,世上沒有賣後悔藥的,隻能怪咱們太看重眼前利益了。”
“還是蕭先生的眼光厲害,認準了陳霖桐和李舒航兩個人能成大事,我聽丁先生說,李舒航獨自去了美國,開辟北美市場,現在龍勝茶葉公司已經連續往美國發了兩批烏龍茶,而且是供不應求,北嶺的茶廠現在日夜不停的生産,白花花的大洋往裏進啊……”
“沒想到他們竟然真的把茶葉出口到國外,咱們當初的退股的确是太草率了。”
王戍彬用羨慕的口吻說:“龍勝茶葉公司如果打開了美國的茶葉市場,以後肯定是日進鬥金。”
薛義擺擺手,“王兄别說了,再說我就要用頭撞牆了,我們是自斷财路,把财神爺往外面推啊。”
“我請薛兄來就是商量一下有沒有補救的辦法。”
“補救!怎麽補救?當初可是咱們死皮賴臉地要求退股的,總不能要求人家再給咱們?”
“我知道咱們不可能再去要龍勝的股份,不過咱們可以想其它的辦法搭乘龍勝公司這艘出海的船啊。”
薛義急忙問:“王兄是不是有什麽想法?”
王戍彬點點頭,“北嶺一帶的茶園和茶廠很多,好多因爲經營不下去關閉了,咱們可以跟蕭先生學,買茶園、茶廠。”
“人家蕭先生請來陳霖桐管理茶廠,咱們到哪裏去請這樣的能人?如果沒有陳霖桐這樣的制茶高手,有茶廠也是白費。”
“我知道,所以說要跟蕭先生學習嗎,蕭先生購買了茶廠後把一半的股份送給了陳霖桐,咱們也可以用相同的辦法,讓陳霖桐來管理茶廠,生産的烏龍茶由龍勝公司出口到美國。”
“咱倆一人出一半的錢買茶廠茶園,然後白白送給陳霖桐一半的股份……這……這有點太便宜他了吧?”薛義心有不甘地說。
王戍彬用手指着薛義,“我說你什麽好呢,你看看人家蕭先生是怎麽對待陳霖桐和李舒航的,要是不下大本錢能把陳霖桐這樣的制茶高手請到福州來嗎,人家轉眼就能賺十幾萬塊大洋,你我幹了大半輩子都賺不了這麽多。”
薛義點點頭,“好吧,一切都聽王兄的,你說怎麽辦咱們就怎麽辦。”
(3)
陳霖桐陪着蕭柏坤緩緩走在茶園裏的小路上,兩旁是整齊的茶地,許多挎着竹簍的采茶女正茶地裏忙碌着采摘青葉。
蕭柏坤停下腳步,看着彎腰采茶的女人們,自言自語地說:“雖然這座茶園買下來已經一年多時間了,我還是第一次走進茶園裏來。”
“蕭先生爲什麽不來茶園看看?”陳霖桐好奇地問。
蕭柏坤微微一笑,“茶園本來就是爲你買的,我來看不看都沒什麽關系。”
陳霖桐神情一怔,含糊地說:“哦……時間過得真快,不知不覺的來福州快一年時間了。”
蕭柏坤感歎道:“是啊,時間過得真快,這一年發生了許多事情,我們的自主出口也從失敗走向了成功。說實話,我這大半輩子經曆了許多事,唯有這件事最令我興奮和自豪……”
“能成功地把茶葉出口到美國,我三哥的功勞最大,這一切都歸功于他在美國進行了詳細的市場調查,找到了正确的銷售渠道。”
蕭柏坤點點頭,“不錯,我對美國的茶葉市場略知一二,紅茶市場是英國立頓的天下,綠茶則被日本人強勢占領,而咱們的烏龍茶恰好是介于兩者之間,與紅茶和綠茶都不發生沖突,這樣就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舒航想到的開發小包裝爲主的茶葉,交由華人在美國開設的百貨店代銷,在打市場的初期這絕對是一個非常正确的選擇。等到咱們的烏龍茶推開後再與美國的茶葉進口公司合作。”
陳霖桐自信地說:“我相信美國的茶葉進口公司很快就會主動與咱們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