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本一和山田次郎把住房收拾成日本房間的樣子,然後請師父陳霖桐來感受一下日本的茶道。
陳霖桐走進屋子裏,地上鋪着一張竹席,中間擺放着一張低矮的茶幾,上面擺着薄茶盒,茶勺,茶刷、清水罐,水注,以及湯瓶,茶碗等日本茶道的專用茶具。在茶幾旁有一個别緻的涼爐,上面蹲着一個茶釜。
宮本一和山田次郎都穿着和服,倆人一起向陳霖桐深深鞠躬。
陳霖桐擺擺手說:“你們倆以後能不能不要再彎腰鞠躬,弄得我也挺累的。”
“您是師父,鞠躬是必須的。”宮本一恭恭敬敬地說。
山田次郎謙虛地說:“我們把房間簡單收拾了一下,讓師父見笑了。”
陳霖桐環視了一圈,點點頭,“嗯,不錯,在你們日本是不是住的地方都這樣?而且進門就脫鞋。”
宮本一點頭道:“與這差不多吧,師父請坐。”
陳霖桐在茶幾邊盤腿坐下,宮本一跪坐在茶幾後面,山田次郎坐在陳霖桐對面。
宮本一先點燃了一炷香,插入香爐中,雙手合十用日本話輕輕念了一會,随後拿起茶罐,用茶勺從裏面取出非常細的茶末發入泡茶用的帶柄有嘴的湯瓶中,然後從涼爐上拿起已經燒開了水的茶釜,将開水注入湯瓶中。
陳霖桐靜靜地注視着神情嚴肅、一絲不苟的宮本一。
宮本一将湯瓶中的茶湯倒入茶杯中,然後雙手捧起茶杯恭恭敬敬地遞給陳霖桐,“師父請。”
陳霖桐雙手接過茶杯,先輕輕聞了聞,然後呷了一口,把茶湯含在嘴裏品嘗着茶的滋味,随後才吞咽下去。
山田次郎看着陳霖桐,輕聲問:“師父感覺這個茶如何?”
“這個茶香氣濃郁,喝入口中後先是感覺濃濃的苦澀,随後苦澀逐漸散去,接着是很醇厚的芳香,感覺與我以前喝過的茶都不相同。”
山田次郎說:“這種茶在日本稱爲佗茶,是茶道的專用茶,佗在日語中原來是寂寞、貧窮、苦悶的意思,在茶道中有幽寂、閑靜的含義。”
宮本一向陳霖桐介紹說:“我們日本茶道有着一套非常嚴格規範的程式,我今天隻是簡單地演示了一點點,茶道對于我們日本人來說,很少考慮止渴、消食、提神等物質功能,而着重于追求茶道的精神享受。”
“看得出你的操作夠繁瑣的,我們中國的茶道就比你們簡單多了,另外我們喝茶首先考慮解渴提神的物質功能,其次才是精神享受。”
“我們日本茶道追求三種意境,和敬清寂,一期一會與獨坐觀念。”
陳霖桐點點頭,“和敬清寂與中國茶道的核心是一緻,我們的茶道追求的也是這個。”
宮本一繼續說:“這個茶道四規是我們日本的茶道大師千利休總結出來的,這個理論就是受到中國茶道精髓的影響而形成的,應該說與中國茶道是同根同源。”
“你說的一期一會是什麽意思?”陳霖桐興緻勃勃地問。
“這個一期一會中的一期有一生,一世的意思,一期一會就是說一生隻見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的相會。這是我們日本茶人在做茶道時所抱有的心态,把每次的茶道都作爲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盡心盡力做好,做完美。獨坐觀念是客人走後,自己要獨自坐在這裏靜思,回味此次茶事。”
陳霖桐感歎道:“沒想到你們會如此用心地對待茶道,令人佩服。”
山田次郎對陳霖桐說:“我們日本茶道的一期一會,來自于佛教的無常觀,茶道讓人們學會尊重一分一時,認真地對待一時一事,從而獲得生命的充實感。”
“謝謝,你們讓我感受到了日本茶道的魅力,令我受益匪淺。”
(2)
李舒航一早趕到六君茶廠,興沖沖地走進制茶廠房裏,看着陳霖桐坐在大木桌後低頭沉思,興奮地說:“阿桐,今年的霜後觀音剛制作出來就被搶購一空了,而且客商都是帶着銀票來的,沒買到的還一個勁地抱怨産量太少。”
陳霖桐回過神來,擡頭看着李舒航,“一年當中隻有一天的時間可以采摘霜後青葉,産量怎麽可能大。”
“這樣也不錯,物以稀爲貴,産量大了價格就會下降。”
“咱們現在一年采三季,制完秋茶就沒事幹了,我剛剛還在想如果冬天也能制茶就好了。”
“你剛才是在琢磨這個,我還以爲你在想媳婦呢。”李舒航開玩笑地說,“真是人心不足,冬天茶樹根本不生長,怎麽可能采摘鮮葉。”
“我也是沒事瞎想。”
“對了,那兩個日本人在這裏學的怎麽樣?”
“這倆人學得很認真也很快,沒想到他們很能吃苦耐勞,幹活的時候比咱們的夥計都賣力。”
“日本人就是善于學習,從唐朝開始就向咱們中國學習,近代又向歐洲的發達國家學習,所以他們才會發展的這麽快。其實多與國外的一些人相處和交往是有好處的,可以學到好多東西。”
陳霖桐點頭道:“不錯,他們确實有許多值得我們學習的東西,别的不說,他們做茶道的時候非常嚴謹,簡直是一絲不苟,對待茶道都如此,做其它事情可想而知了,說實話我自愧不如。”
“如果連你都覺得不如他們,其他人就更不用說了。”
“三哥,我沒到過日本,也不知道他們的茶種植的什麽樣,如果日本人都像宮本和山田這樣做事,他們的茶業發展一定非常好。”
李舒航點點頭,“窺一斑而知全豹。對了,還有件事,前幾天曹東升請我喝酒了,他提出想跟你和解。”
陳霖桐擺擺手,“我根本就不相信這個家夥。”
“我看他挺真誠的。”
“狗改不了吃屎,上個月他還挑唆縣令到茶廠來,想要把咱們的霜後觀音弄成貢茶。”
李舒航不以爲然地說:“咱們的茶成爲貢茶也不見得是壞事,可以宣傳咱們的茶葉。”
“我們家的遭遇三哥不知道嗎,做貢茶稍微出點事就是滅門之災,打死我這輩子也不會再做貢茶。”陳霖桐語氣堅定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