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坐在陳霖桐身邊,悶聲悶氣地問:“阿桐哥,你真的要離開茶廠?”
陳霖桐用力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在心裏盤算着什麽。
“那你以後幹什麽?”大牛好奇地問。
陳霖桐眼睛望着前方的遠山,語氣堅定地說:“我已經想好了,自己開茶場。”
“自己開茶場!”大牛吃驚地看着陳霖桐,“你不是在說夢話吧?
“你才說夢話,我說的是真話。”
“開茶場要很多很多銀子,你有嗎?”大牛用懷疑的口吻說。
陳霖桐搖搖頭沒有說話,兩眼炯炯有神地望着山下的茶園。
“沒銀子怎麽開茶場?”
“你以爲那些有錢人都是生下來就有很多銀子嗎,他們很多也是跟咱們一樣,剛開始也是沒有銀子,要做事才能有銀子,而不是等有了銀子才去做事。”
大牛一臉茫然地說:“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反正我知道沒銀子就不能開茶場。”
“不管有沒有銀子,茶場我是開定了。”陳霖桐神情堅定地說。
“阿桐哥,讓我跟着你一起開茶場吧?”
陳霖桐搖着頭說:“你不能離開茶廠。”
“你走了陳三他們肯定會變着法的欺負我,再說你一個人也弄不了茶場,就讓我跟你一起幹吧。”
“我現在可沒銀子給你工錢。”
“那就等你有了再給我。”
陳霖桐看着大牛問:“你娘會同意嗎?”
“放心吧,隻要跟着你,我娘保證會同意。”
“那好,等茶場開起來掙了銀子加倍給你工錢,另外茶場也有你的一股。”
大牛又驚又喜,“真的給我一股?”
陳霖桐一臉嚴肅地說:“當然是真的,我都想好了,以後無論誰跟着我幹,我都會給他股金,這樣大家幹活才有勁。”
“阿桐哥,那你說咱們的茶場叫什麽名字?”大牛頓時兩眼放光,對未來充滿期待。
“我想好了,就叫六君茶場,咱們自己種茶,自己制茶,一定要制出安溪最好的鐵觀音。”
(2)
夜深人靜了,陳氏還坐在床上,借着油燈的亮光做着針線活,靈兒躺在床上臉上挂着甜甜的笑,已經睡着了。
門簾掀開,陳霖桐從外面走進來,輕聲說:“娘還沒睡。”
陳氏低頭縫制衣服,“我給你妹妹做件衣裳,你怎麽還不去睡。”
陳霖桐挨着母親坐下,“娘,跟您說件事。”
陳氏看了兒子一眼問:“什麽事?”
“我想離開茶廠。”
陳氏又低着頭縫着小褂,語氣平靜地,“是因爲把青葉炒壞了的事?”
陳霖桐顯得有些驚訝,“娘知道了?”
陳氏擡頭看了兒子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縫衣服,“奇卿村一共百十口人,有什麽事不用半天就都知道了。”
“那您怎麽沒有問我?”
“因爲我相信自己的兒子。”
“其實我離開茶廠也不全是爲了這件事。”
“那是因爲什麽?”
陳霖桐臉上露出堅毅的表情,“我想掙錢,掙很多很多的錢,有錢才能爲我爹伸冤報仇,才能奪回咱們譚家的祖業。”
陳氏放下手裏的針線活,抓住兒子的雙手,“再有一個月你就滿十六歲了,你爺爺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成家,娶了你奶奶,你已經是大人了,知道該做什麽,娘支持你。”
“我想到山上開墾茶園,我到周圍的幾座山看過了,有好多地方可以開墾出茶地來,隻要三五年的時間我們就能有自己的茶園。”
陳氏起身走到櫥櫃邊,敞開櫥門取出一個小布包,坐下後慢慢打開布包,露出了一對青翠欲滴的玉镯,“這是譚家祖上傳下來的,原本打算等你娶了媳婦後傳給兒媳,你拿去當了吧,至少能當幾十兩銀子。”說着話,把翡翠玉镯放在兒子手上。
陳霖桐雙手捧着翡翠玉镯,一臉興奮表情,“我明天就去縣城的當鋪,有了幾十兩銀子就能把茶場建起來,等有錢再把它贖回來。”
(3)
第二天一早,陳霖桐和大牛一起趕到了安溪縣城裏,倆人打聽着找到了縣城最大的寶順當鋪,來到當鋪門口,陳霖桐擡頭看了一眼門口上方黑底金字的匾額上寫着“寶順當鋪”四個大字。
大牛探頭向當鋪裏看了一眼,長這麽大還沒有進過當鋪,大牛小心翼翼地說:“阿桐哥,這家就是安溪最大的當鋪了。”
“嗯,你在外面等着吧,我自己進去就行。”陳霖桐說完獨自走進當鋪裏。
大牛答應了一聲,站到了當鋪門口旁邊,望着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流,臉上流露出興奮的表情,心裏盤算着跟阿桐開辦起茶場,有了錢就可以随便來縣城買東西了。
陳霖桐走進當鋪裏,看見高高的櫃台後面有兩個人,一個二十來歲的夥計,還有一個瘦瘦的,五十來歲戴着眼鏡,像是掌櫃的,一邊看着賬本,一邊撥弄着算盤。
陳霖桐獨自走到櫃台前,從口袋裏摸出小布包,從木栅欄的空隙處伸進手,把布包放在櫃台上,“當東西。”
掌櫃的從眼鏡上面撇了陳霖桐一眼,漫不經心地問:“當什麽?”
“一對玉镯。”
掌櫃拿起布包,打開後眼睛忽然一亮,又打量了一下陳霖桐,然後舉起翡翠玉镯仔細看了看,試探着問:“你要當多少錢?”
“一百兩。”陳霖桐鎮定地說。
“一百兩!”掌櫃一臉怒容,“你這是來打劫吧,最多三十兩。”
“一百兩。”
“四十兩。”掌櫃咬着牙說。
“俺娘說了,少了一百兩不當。”陳霖桐語氣中沒有商量的餘地。
“你這孩子還來勁了,這樣吧,五十兩,多一厘也不行了。”
“八十兩,少一厘也不行。”
“嗨,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你這樣的,五十兩,不當拉到。”掌櫃用眼瞄着櫃台外的陳霖桐,手上托着翡翠玉镯,并沒有交給陳霖桐的意思。
櫃台旁邊的門簾從裏面掀開,當鋪東家的大少爺曹東升走進來,三十來歲,衣着華麗,一身倭緞的長袍馬褂,手裏拿着一把折扇,一副富家少爺的派頭。
曹東升看了一眼櫃台外的陳霖桐,漫不經心地問:“王櫃頭,當什麽呢?”
王掌櫃轉過身,看着曹東升說:“是少東家,這孩子要當一對翡翠玉镯。”
“給我看看。”
王掌櫃急忙把手上的翡翠玉镯遞給曹東升。
曹東升頓時眼睛一亮,仔細打量着這對青翠欲滴的手镯,然後靠近櫃台上下打量着一身布衣的陳霖桐,用懷疑的語氣問:“這對镯子是從那弄來的?”
“阿母給我的。”
“你娘給你的,”曹東升面露猜疑地問,“你是哪裏人?”
陳霖桐看着櫃台後曹東升也不順眼,頂了一句,“你管我是哪裏人。”
曹東升一臉傲慢地說:“看你穿的跟個小叫花子似的,怎麽會有這麽貴重的東西,八成是偷來的吧?”
“這是我們家祖傳的。”
“祖傳的?那你告訴我,你們家在哪?”
陳霖桐當然不敢說出自家祖上是哪裏人,他和母親還是朝廷欽犯,一旦被人知道就要掉腦袋,“我憑什麽要告訴你,我不當了,把镯子還給我。”
曹東升看出陳霖桐心裏有鬼,“還給你!你要說不出镯子從哪來的,那就是偷來的。”
陳霖桐一隻手抓住櫃台上面的木栅欄,把身體吊起來,然後把胳膊神經栅欄後面去搶曹東升手裏的玉镯,“把镯子還給我。”
“嗨,你小子偷了東西還敢耍橫,來人呐……”曹東升大聲吆喝着。
從後面跑出兩個家丁,“少爺,什麽事?”
曹東升指着櫃台外面的陳霖桐,大聲說:“把外面這個小賊給我抓起來。”
兩個家丁立即從打開櫃台上的出入口,一個抓住陳霖桐,另外一個用繩索要捆陳霖桐的胳膊。
陳霖桐拼命掙紮着,“放開我,你們憑什麽抓我。”
兩個家丁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陳霖桐捆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