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就是城門口那個臉上有疤黑漆漆的家夥。這家夥,長得比我醜多了的那個。”
旦瓊拼命的回憶,就是想不起旺财所說的,城門口有個長相黝黑,臉上有疤的。他苦苦思索,終于想起來是自己麾下的一名将士,在清剿流寇的時候負過重傷。傷愈之後在臉上留下了很深的傷疤,此人膚色較黑是不假,旺财此時說起這個是什麽意思。
就在旦瓊滿臉茫然,正要開口發問的時候,旺财又拍着他的肩膀熱情洋溢:“你看這棵樹的疤瘌,像不像那家夥的臉。哈哈,哈哈哈哈。”
旦瓊莫名其妙,旺财指的是一棵遭遇過刀削雷劈的柳樹。這柳樹足有兩人合抱那麽粗,被削掉的枝丫大概又遭受過雷擊。傷口處有一道很深的傷疤,斷口出有幾個被蟲蛀腐蝕的蟲洞,遠遠望去似乎确實是像一張人的臉。不過不仔細去看,沒有人會在意這些。
偏偏旺财對這些東西極爲敏感,旦瓊越看之下,這張樹臉确實是和自己麾下那名将領的臉有幾分相像。他隐約記得,自己那名手下好像叫田四柱。
隻是,這個樹杈乃是天然形成,被蟲咬過後隐約像是一張受傷的人臉而已。不仔細觀察是不會發覺的,這和田四柱有什麽關系,此人爲何會如此發笑。
旺财确實是如同發現了天底下最滑稽的事物一般,在那裏哈哈大笑樂不可支:“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太像了,這他娘的一模一樣啊哈哈哈。”
旦瓊并沒有覺得這有什麽好笑,他甚至于有些反感起來:“我說旺财兄弟,我家王爺公務在身不可打擾。還請旺财兄弟,收斂一些。”
旺财沒有收斂的意思,反而高聲的大叫起來:“什麽公務在身,不過是煮酒烹茶吧!大敵當前,卻還在有閑暇閑情逸緻,看來定王爺虛名,不過爾爾。”
此言一出,旦瓊的臉色登時大變。一衆滁州府的侍衛們,也都面露殺機。
其實這番話是令狐雲龍教他的,旺财愣是背了一路。才把這番話背的滾瓜爛熟,一字不落總算沒有念錯。
原本對旺财還有些敬意的旦瓊,登時手握住了劍柄。就在這時,偏殿的一個大門吱呀一聲打了開來。一個長相英俊的年輕人,從裏面走了出來。
“卑職見過定王爺。”旦瓊等人,一起施禮。
此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小定王。旺财一時間也有些呆了,他以爲這個小定王至少是個中年漢子,保不齊會是個糟老頭子。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小定王竟然如此的年輕。年輕到,和他們的唐公子年紀相仿。
就是這樣一個年輕人,讓整個天下的流寇們膽寒。讓外敵,不敢踏入我中原的麽。一時間,旺财有些失神。
小定王目光敏銳,他看向旺财的眼神也是如此的淡然。然後,他把目光看向了旦瓊。
旦瓊慌忙介紹:“此人自稱是通州府派來的使者,還請王爺定奪。”
通州府使者,是旺财自己說的。至于真假是誰也不知道,旺财适才在羞辱定王爺,人家小定王壓根就不生氣。
小定王是高高在上的,他是不屑于和旺财這樣的凡夫俗子計較。
旺财愣了半響,這才慌忙從懷裏摸索着。小定王身邊的侍衛們如臨大敵,紛紛把武器對準了旺财。
終于,旺财摸索着從懷裏掏出了一封書信。侍衛們面面相觑,旦瓊使了個眼色,一名侍衛過去接過書信。然後,送到了小定王面前。
小定王先是頓了一頓,接過了書信打開一看。确實是通州府的信函,信中還蓋着通州府府尹董天正的大印。這麽說,就不是假的了。
小定王打量着旺财,彬彬有禮的說了句:“請。”
旺财并沒有被請到大堂,看樣子小定王也不太喜歡那樣的一幅公事公辦。小定王隻是把旺财請到了茶室,而堂堂的定王爺,也沒有半點王爺的架子。
他甚至于親手爲旺财端上來了一杯茶,然後笑吟吟的說道:“我親自煮的,石将軍不妨嘗嘗。”
石将軍,旺财想糾正一下,我不是石将軍。但想到自己确實被唐小寶封爲過振威大将軍,自己在定王爺面前也不能太過丢份。于是,也就默認了這個稱呼。
其實主要是旺财不敢,他沒有膽子在小定王面前糾正。雖然在面對旦瓊的時候他無所畏懼,可是面對看起來溫文爾雅的小定王的時候,旺财慫了。
他又想起了令狐雲龍的叮囑:不要怕,就算是見了小定王你害怕也不打緊。他們問什麽,你就回答什麽。想撒謊就撒謊,不想撒謊就實話實說。
有時候,越是真實的東西,反倒是越能騙過對方。
小定王卻沒有談起雙方實質性的東西,隻是問道:“此茶如何?”
旺财哪裏懂得什麽茶道了,他如牛飲一般的端起茶杯一飲而盡,燙的差點跳了起來。面對小定王的詢問,旺财先是“啊?”了一聲:“好燙。”
小定王似乎很有耐心,他淡淡的說道:“品茶是需要耐心,要心靜。石将軍心思單純,反倒是更能品出茶韻來。”
果然不愧是定王爺,小定王一開始就發現旺财其實就是個智障。他卻并沒有急着抛磚引玉,打聽通州府内的現狀。
對于這種心思單純的人,你幾乎不需要什麽計謀,就能輕易地從旺财口中刺探到你所要的情報。
小定王此時的内心也在糾結,唐小寶爲什麽會派這樣的一個人前來。這不是明擺着,把自己勢力擺在了小定王面前麽。
一時間,小定王也猜不透唐小寶此舉的意圖。既然猜不透,他便不會急于發問。
旺财聽從了小定王的話,這才他小心翼翼的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還是燙。”
算了,跟這樣一個智障談茶韻,小定王确實有些膚淺了。他忍不住歎了口氣,不再談起茶道之事:“石将軍此次前來我滁州,有何見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