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這年頭感動人容易,幫助人卻很難。窮者愈窮富者恒富,窮者自己都吃不飽,哪有能力再去幫助别人。
富者爲富不仁,同情心泛濫隻會給自己招惹更多的麻煩。乞丐,每日不知餓死多少。他們命如蝼蟻,死的也是悄無聲息。死後用破席一卷,大多是都由城中的役卒匆匆拉出城外掩埋。
這麽做的目的也絕非是處于善心,更多的怕屍體招緻瘟疫。
此時在通州城内,董小六帶着手下在城中巡邏。随着勢力的不斷壯大,軍紀必須嚴明方可獲得民心。
城中的大大小小的百姓們都把唐小寶奉爲了救世主,他們覺得終于有盼頭了。
人們都在交口稱贊,天選之子唐小寶的英雄事迹。改進制鹽之術,使得百姓人人都能吃得起官鹽。漁船航海,帶來大量豐美的海魚果腹。
同時,城外一戰打的滁州通天大王範四海铩羽而歸。這人都是欠的,生活再難日子該過還得過。茶餘飯後的談資,也是必不可少。
最近風頭正盛的當屬唐小寶,自然圍繞着他展開的話題也多了起來。
“真龍下凡呐,真龍下凡。我聽說自從這位唐公子來到咱們通州,那城隍廟就紫氣東升。有人親眼所見,一條金龍盤旋而過直沖雲霄。”
“那、那就算是有金龍,你怎知就是唐公子真龍下凡的呢?”
“切,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金龍直沖雲霄你道它去了哪兒,直奔那北鬥七星方向飛去。緊接着,這唐公子就到了咱們通州,當時有個白胡子老道,見了這唐公子便拜。說唐公子乃是帝王之尊金龍護體,說着那老道便把唐公子引去了府衙。這咱們知府董大人一看這還了得,慌忙以臣子之儀迎接。這唐公子一來啊,咱們通州百姓的日子就好過起來了不是。”
“嗯,你說的好像有幾分道理。到處不是都在傳着這位唐公子是腳踏七星,統領千萬兵。腦後反骨,必是帝王命麽。看樣子啊,這位唐公子還真是真龍天子下凡,這是要改朝換代了啊。”
董小六聽着這些百姓們的議論,心中不由得暗暗好笑,什麽金龍沖雲霄。這一切,都是軍師錢不通傳出去的。
越是光怪陸離,越是離奇就越容易成爲他人的談資。無形之中,唐小寶的名聲遠揚。
可是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一個蓬頭垢面瘦骨如柴的乞丐,卻慵懶的伸了個懶腰,不屑的說了句:“什麽天選之子,大禍臨頭卻不自知,屬實愚蠢可笑。此等蠢貨滅頂之災盡在眼前卻不知,唉,卻害苦了這滿城百姓。啧啧啧,這通州城是待不下去咯,不久這裏便成地獄。老子還是早些南下,去江南水鄉之地碰碰運氣,說不定老叫花子我還能吃頓飽飯。”
信仰一旦産生,就不容絲毫質疑。唐小寶也确實給百姓們帶來了實惠,當人們都在贊頌他的時候,有個人卻在此時提出反對的聲音。
于是,衆怒瞬間被引燃。衆人紛紛厲聲斥責,大家都在喝罵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乞丐。
“你個臭叫花子,胡說什麽呢!”
“唐公子也是你能罵的,我看你是找死。”
“對,打他!”
這一聲“打他”,立刻引來許多壯漢舉起了拳頭。好在衆人念在他是一個乞丐的身份,隻是吓唬一下罷了。
乞丐倒也并不掩飾自己的恐懼,他連滾帶爬的站起身,指着衆人喝道:“君子動口不動手啊,你們仗着人多欺負人是不是。幹什麽幹什麽,你們通州人就這麽欺負要飯的麽。”
這家夥渾身髒污不堪,臉上早已被污漬給淹沒。你根本就看不清,他本來的真面目。
從他模糊的樣貌中,你也看不到他到底是多大年紀。頭發像是雞窩一般夾雜着灰塵,鬓角的發絲也看不出本來的顔色。
他像是個三四十歲的落魄中年漢子,又像是個步履蹒跚的垂垂老人。
“欺負你?若不是看在你是個臭要飯的份上,老子今兒非打死你。”
“就是,敢在這胡說八道。說什麽大禍臨頭,我們唐公子乃是天選之子,隻有福報哪兒來的災禍。”
“再在這胡說八道,休怪我們不客氣!”
百姓們厲聲喝罵着,群情激昂。這乞丐顯然是害怕了,他接連退了幾步,掉頭就跑,直到走遠了才敢叫嚣:“你們等死吧你們,不信咱們走着瞧。”
百姓們自然不屑再與一個叫花子糾纏,衆人也紛紛自讨無趣的走開。董小六看着這人遠去的背影也沒有說什麽,總不能因爲人家幾句話就把人抓過來打一頓吧。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的出現,攔住了這乞丐的去路。
錢不通,一身儒生氣質的他,攔住了眼前的這個乞丐。
不遠處原本并不打算插手的董小六,在看到錢不通之後也不由得大吃一驚。他隻好帶着手下,跟着走了過去。
乞丐被錢不通攔住了去路,想回頭卻發現又被董小六等人給圍住了。他不由得有些害怕起來,指着錢不通道:“你、你想幹什麽,我告訴你啊。打人,那可是要吃官司的。”
錢不通當然并沒有動手的意思,他隻是冷冷的說道:“你适才說我們會大禍臨頭,是什麽意思?”
不同于那些百姓們的憤怒,錢不通的語氣雖然冷淡,卻沒有譏諷之意。
這讓乞丐不由得一怔,随即說道:“而今天下隻有當今的皇帝才是真龍天子,你們在這裏自稱什麽天選之子。那京城的皇帝知道了,豈能饒過你們。而今皇帝暴虐,必會興兵來犯。到時候,你們通州城的這群烏合之衆,焉得是其對手。”
作爲軍師中郎将的錢不通,他的眼光還是放的較爲長遠的。在自己提出天選之子的口号,爲唐小寶拉攏了大量的人才之後。錢不通終于也發現了其背後的弊端,若是被朝廷知道了,他們死無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