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的魚,如何處理是個大問題。熏魚來不及,沒有食鹽腌漬就曬不成魚幹。淡幹的海魚保質期極短,除非有低溫幹燥的環境。
可是這個時代又沒有冰庫,海魚隻能依靠鹽巴腌漬曬幹成鹹魚。鹽場的陳公公就是看到了這一點,肆意的哄擡鹽價。
通州城船廠,一名船夫倉皇來報:“大人,董大人。大事不好了,咱們、咱們有一艘漁船遲遲得不到處理。船上捕獲的魚全都臭了,弄得整艘船艙都是臭氣熏天。大人,您快去看看吧。”
董天正大驚,鹽場原本隸屬于通州府直轄。可是眼下竟然被這個宮裏來的陳公公給雀占鸠巢,原本的稅收全部進了他的口袋。
按理說鹽鐵專營,确實是朝廷會有獨立的部門來專營鹽鐵,地方官員無權插手的。可此時的大聖王朝朝政體系早已崩壞。鹽鐵制度早已由地方上接轄,同時地方上隻是把鹽鐵稅收上交給朝廷,無需朝廷另設鹽鐵專營的部門。
這樣做的好處就是朝廷可以省卻一定的開支,當然弊端也是顯而易見的。這會造成地方上的官員爲所欲爲,趁機大撈特撈。如同陳公公一般的哄擡鹽價,給百姓們造成沉重的生活負擔。
就因爲沒有食鹽的腌漬,導緻整整一艘漁船的魚獲全部負腐爛變質,董天正怎能不怒。
當董天正來到這艘太微号上的時候,眼前的一幕簡直是觸目驚心。大量的上好的大黃魚,此時已經蚊蠅遍地臭氣熏天。
通州城的船廠,各艘漁船的名稱以徽盤的二十四天星爲命名的,比如說:天輔、天壘、天漢、天廚、天市、天棓、天苑、天衡天官、天罡、太乙、天屏、太微、天馬、南極、天常、天钺、天關、天潢、少微天乙、天魁、天廄、天皇号等,共計二十四艘漁船如今平安下海捕魚作業。
而太微号的整艘漁船,數萬斤的海魚就這麽白白的浪費了。董天正,隻感覺熱血上湧:“管代何在,給我滾出來!”
在古代,一般船長叫管代,大副叫副管代,水手叫蒼頭。一名管代,哭喪着臉從船艙内踉踉跄跄的走了出來。
一看到董天正,這名管代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董大人,咱們這次出海,整艘漁獲都、都壞了!嗚嗚嗚~”
這名管代似乎是同樣的痛心疾首,不過董天正怒火更熾:“本官問你,這船漁獲爲何會如此!你這個管代是如何做的,爲何不把魚運送下船去收拾幹淨。”
眼下是饑民四起,而這整艘漁船的海魚卻就這麽的白白浪費掉了。換成誰,自然也會怒火萬丈。董天正已經臉現殺機,若是因爲這管代玩忽職守,他必将殺雞儆猴。
誰知管代比誰都冤枉,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董大人,沒有鹽巴。這整艘船的魚就無法腌制,不能腌制就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腐爛啊。小人去了無數次鹽場,都、都沒能買來鹽巴。”
董天正也知道,鹽場的陳公公是在有意的和自己作對。鹽場不給鹽巴,董天正就無法腌制這些魚。
加倍要命的是,沒有錢購買,這位大内總管是不肯将鹽巴給船廠的。即便是賒欠,以通州府衙門作保都不行。
似乎是有這麽一種人,專門給别人添堵作爲自己的畢生事業。在官場上尤甚,這種事董天正見的多了。
可他還是難以平息怒火,對着那名管代呵斥道:“既然買不到鹽巴,爲何不先把海魚運下船去!”
管代痛哭流涕:“回董大人的話,鹽巴的錢小人也已經預付過的了。可小人每次去鹽場,那陳公公總是說快了快了,鹽巴很快就送來。小人說這船上的漁獲可等不得,實在不行小人隻能先把魚運下船,等公公的鹽巴送來了再做腌制。誰知、誰知那陳公公說道,他必須要看到漁船上有魚才能送鹽巴過來。”
董天正強忍着怒氣:“這又是爲何!”
那管代嗫嚅着說道:“陳公公說、那陳公公說怕、怕咱們船廠買了鹽巴分給百姓。這樣百姓人人都不會來買鹽,他們鹽場就無稅收。鹽場沒有稅收,就、就不能爲朝廷分憂。是以,陳公公說道,隻有見了漁船上有魚,他們才肯賣鹽。”
這世上竟有這樣的道理,地方的通州府衙,居然要出錢去購買鹽場的鹽巴。然後,再将這些海魚腌漬了,以備赈災所需。
而即便是這樣,陳公公也依舊在不斷地使絆子。這讓董天正怒從心頭起,他再也顧不得其他,吩咐着手下:“去鹽場!”
什麽是天壤之别,通州城的百姓們水深火熱。船廠的漁夫船員們夜以繼日,而到了這鹽場則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海水曬鹽,是一種極其簡便的方法。可以節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按理說可以爲朝廷帶來大量的稅收。
實際情況卻是,這位深受聖帝信任的大内總管陳公公。此時悠閑的坐在搖椅上,他一旁的桌子上竟然還擺着新鮮的荔枝。這荔枝,正是驿站鋪兵八百裏加急送來的。
一名小太監在小心的服侍着陳公公,這小太監小心翼翼的剝開荔枝。露出裏面多汁肥嫩的果肉,陳公公則悠閑的閉着眼睛。直到荔枝送到嘴邊,這才張開了口。
“大人、大人,沒有陳公公的命令您不能過去。”一名侍衛在極力的阻攔着。
可此時怒火萬丈的董天正,一把推開這名侍衛,直接闖了進來。
昏昏欲睡的陳公公終于有了一絲反應,當他眯着眼的時候看起來悠閑至極。可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一雙冰冷的眼神讓人徹骨的冰冷。
董天正正是迎上了他的目光,卻絲毫的不懼:“陳公公,你爲何扣着我們一批鹽巴不發。我們整艘漁船的漁獲,而今已經全部腐爛變質,陳公公,這該當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