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這個死太監對于捕魚一事似乎并沒有多大的興趣,隻不過他對鹽場卻極爲關注:“咱家不管你捕什麽勞什子的魚,這鹽場即日起由我們大内接管。董天正,你可明白。”
這就好比自己辛辛苦苦攢下了點錢,房子也蓋了媳婦也娶了。可等到要等到洞房的時候沒有自己什麽事了。突然來了個人雀占鸠巢,這一切都成人家的了。
董天正還沒有說什麽,一旁早已聽得大怒的董小六高聲吼道:“憑什麽!這鹽場是我們的,是通州百姓的。你們來了,說是你們接管就由你們接管啊!”
“六兒,休得放肆。”董天正厲聲喝道。
那太監久居宮中,顯然是見多識廣。他一見之下,便已猜出董小六的身份:“怎麽,董大人這可是你家公子哥兒麽。”
董天正誠惶誠恐:“公公恕罪,是本官管教無方。”
那太監“哼”了一聲,随即冷冷的說道:“憑什麽,咱家就告訴你憑什麽。憑的是我們皇宮大内,憑的是聖上口谕。怎麽,你們幾個還想抗旨不成!”
董小六還想再争辯,被唐小寶一把拉住:“六子,别說了。”
沒這麽欺負人的,皇帝口谕又怎樣,大内太監侍衛又如何。這鹽場,可是通州府的百姓們辛辛苦苦建起來的。這好不容易産出食鹽來了,搖身一變這成人家的了。
可在皇權集中的時代,就是如此的不講理。這裏,本就不是說理的地方。皇權,真的可以爲所欲爲。
當見到這名太監的那一刻,唐小寶就覺得此人似乎很是面熟。他沒有去過京城,也沒見過幾個宮裏的太監。
畢竟太監這種生物,對他一個鄉下人來說太過遙遠。可眼前這個人似乎是在哪裏見過一般,隻是在哪裏見過一時又想不起來。
這狗太監派頭十足,身邊更是十幾個大内侍衛前呼後擁。就連一向甯折不彎的董天正,對其也是畢恭畢敬。
那麽,此人絕不是能得罪起的。唐小寶及時的拉住了他,以免節外生枝。
怎會狗太監不再理會董小六,而是轉頭對董道:“怎麽,董大人你的意思呢。”
董天正心中萬分不甘,卻也隻能是無奈:“既是聖上口谕,微臣自當遵命。隻是公公明鑒,這鹽場關乎于百姓生計。而今曬鹽之法取鹽甚易,還請公公念在天下蒼生的份上,讓百姓們都買得起官鹽,也吃得起官鹽。”
其實鹽田專營,是由專門的鹽鐵官員來負責的。隻是大聖王朝官場混亂不堪,許多地方的鹽鐵都由地方管制。這也造成朝廷對于地方的節制越來越無力,使得許多地方諸侯隐隐然與朝廷分庭抗禮。
董天正是清官,同時也是個忠臣。皇帝竟然派了司禮監太監前來掌管鹽場,他也隻能放手。畢竟他隻是地方知府,鹽鐵一塊并非自己職權之内的。
不管是誰接手了鹽場,隻要能夠降低鹽稅,使得百姓們人人都能吃得起鹽就好了。至于别的,董天正已經不在乎了。
眼下之計,隻能先回衙門再說了。通州産鹽和改進漁船之事,朝廷居然這麽快就知道了。
“一定有人告密,這狗東西是要害死咱們全城的百姓。”回衙門的路上,董小六恨恨的說道。
董天正對此倒是見怪不怪,他隻是無奈的歎了口氣:“此事是咱們有失計議,怪不得旁人來。有人向朝廷彈劾,實屬正常不過。罷了罷了,隻要船廠還在咱們手裏,百姓們就餓不着。”
對,隻要能夠持續不斷的捕魚,就能養活城中百姓。如今船廠的工匠們已經不用唐小寶操心了,這些工匠們都能自己組裝漁船所需配件。二十多艘漁船陸續下海,雖然捕獲的魚類多少不一,但産量總是驚人的。
“董大人,新來的這位公公是何許人也。”一直以來萦繞在腦海中的疑問,唐小寶終于忍不住問了起來。此人竟然能夠讓董天正畏懼,想來來頭定然不小。
果然,董天正搖搖頭:“本官也是奇怪,一個小小的鹽場,何故驚動聖上竟派出大内總管親至。”
大内總管?
“陳公公?”唐小寶忍不住脫口而出。
董天正一怔:“怎麽,你認得陳公公。”
泊縣知縣陳文秀的本家兄弟,聖帝身邊的貼身太監。京城的大内總管陳公公,此人可是爬上了萬貴妃鳳床。
既然爬上了萬貴妃的鳳床,那麽這個太監之身八成也是假的了。一個假太監,竟然能夠扶搖直上九萬裏,做了聖帝身邊的貼身太監。更是統領整個皇宮大内的大内總管,可以說是太監中的老大。
此人竟然隻爲了一個小小的鹽場,親自來了通州城。唐小寶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在下并未與其交會,隻是略聞其名而已。”
董天正“嗯”了一聲:“聖上既派此人前來,怕是并不簡單了。若是曬鹽之法能夠充盈國庫,倒也不失爲一種救國救民之策。”
董天正是理想主義者,他想着。既然改進了海水曬鹽之法,那麽官鹽的價格降下來,就會使得私鹽販子無利可圖。
到時候,官鹽鹽稅便可以充斥國庫。隻要國庫有錢了,百姓們的日子就能好過一些。
董天正确實過于理想化了,他不知道的是,這個王朝有多麽的腐敗。欺上瞞下、觸手所及之處觸目驚心。層層盤剝魚肉,百姓們早已見不到任何的曙光了。
回到衙門之後,鹽場既然已經由大内接管。董天正等人倒是也輕松了不少,随着漁船捕魚的運行正常,大量的海魚上市,可以解救無數的百姓了。
然而,事情遠遠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聖帝既然盯上了鹽場,爲的是獲取更高額的利潤。至于百姓們的死活,沒有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