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知縣

唐小寶聽明白了,這兄弟二人顯是并不太領情。黑娃雖然幫了他們,卻使得他們丢了工作。看似是來相謝,實則有那麽點興師問罪的味道,鐵頭的臉色已經很不悅了。

這些碼頭扛大包的都是苦力活,沒有把子力氣是幹不了的。來福和旺财這兄弟倆雖是泊縣本地人,可沒加入他們中的任何幫派,被欺負也是常有之事。

黑娃性子火烈,那裏忍耐得住,登時抓過一名民夫提拳便打。這一打對方一擁而上,黑娃雙拳難敵四手,身上挂了彩,受傷不輕。

兄弟二人自是感激不盡,大概是黑娃在二人面前狂吹過唐小寶,這才使來福覺得唐小寶異于常人,便跟着一起來到了破廟謝恩。說是謝恩,實則是你讓我們丢了工作,你看着辦吧。

來福帶了半副豬大腸,旺财提了些烙餅。衆人席地而坐,倒也豐盛。

小囡囡啃着烙餅,隻是破廟之中連個酒碗都欠奉,幾人隻好抱着酒壺輪流吃酒。言談之下唐小寶知道,來福旺财這兄弟二人父母早亡,隻留下兄弟倆相依爲命。迫于生計,隻好在碼頭幹起了扛大包。

來福環顧着這個四面透風的破廟:“唐大哥,你們久居這破廟之中也不是個事。承蒙不棄,我兄弟二人家裏倒也還算寬敞,不如唐大哥你們都住我家裏去吧,也好暫時有個歇腳的地兒不是。”

制作胭脂水粉需要一個像樣的工作間,唐小寶正爲沒有個像樣的地方容身而發愁。聽聞來福的話登時大喜,他從懷裏摸出了幾錠銀子丢了過去:“那也不能白住你家不是,這些銀子你且收着,權當是房錢了。”

唐小寶給的足足五兩銀子。等于他在碼頭扛一年大包的收入,且還得風雨無阻賣命的幹。

來福慌忙将銀子送回:“唐大哥您這就是見外了,我兄弟二人在碼頭上讨生活。都是多虧了黑娃兄弟幫襯,這些錢說什麽都不能收。”

沒想到一旁的旺财也頗爲仗義:“就是就是,唐大哥你們住我家還熱鬧些。再者說了,這麽多錢買個兩間石屋也夠了,哪用得着這許多。”

唐小寶卻堅辭不受:“想不到二位如此慷慨,這錢你們拿着,我還有一事相求。”

來福和旺财一怔,二人互相對望一眼,然後來福一拱手:“唐大哥有什麽吩咐的直說便是,兄弟之間何須客氣。”

唐小寶“嗯”了一聲,沉聲說道:“既然二位兄弟如此擡愛,這樣吧,黑娃你帶着這兩位小兄弟跟我一起幹,保證賺的比碼頭多。”

黑娃也正自奇怪,唐小寶他們哪兒來的錢,居然買來了燒酒和燒雞。鐵頭便将他們做出眉筆,大賺一筆的事告訴了他。

聽到這裏,衆人更是目瞪口呆。來福更是滿臉堆笑,對着唐小寶一頓馬屁。

唐小寶也沒有想到,來福旺财兄弟倆的宅子這麽大。其實這是個家道中落的富貴人家,隻是家裏除了這處大宅子,再也沒有别的了。

這正是唐小寶所要的,他把空曠的客廳做成了車間。和做眉筆一樣,唐小寶做的都是一些簡單的胭脂水粉。比如說,口紅。

這個時代的女子用的都是口脂,古時又稱“唇脂”,在管狀口紅出現之前,口脂其實和胭脂是通用的,裝在小盒或者小罐中,用手指直接蘸取、點塗。

口抹胭脂一點紅,她們以朱砂研磨後用來點唇。朱砂有毒,且顔色不能持久。富貴人家的婦人,一年能用掉十斤朱砂。

唐小寶用的還是蜂蠟,隻不過蜂蠟是從集市上采購回來的,加上油脂、玫瑰花瓣、洛神花或者烘幹的紅甜菜研磨成粉,制作成各種顔色的口紅。

同樣還是用空竹做口紅管,此外還有一些花汁蒸餾香水、用燕麥自制散粉等等,這些都是女性日用化妝品。

這些東西一經推出,登時大受麗春院歡迎。而麗春院的生意,更是蒸蒸日上,老鸨子則是笑得合不攏嘴。

更爲要命的是,泊縣的那些大戶人家聽說麗春院的胭脂水粉乃是一絕。于是,便偷偷摸摸的打發下人去購買。因唐小寶做的是麗春院獨門生意,除了在麗春院,别的地方根本買不到這些東西。

于是,老鸨子除了青樓之外,又額外得到了一筆巨大收入。這些大戶人家根本就不在乎價錢,她們要的就是一個‘貴’字,而唐小寶制作的胭脂水粉,一直都是供不應求的局面。這這樣,陸陸續續的持續了兩個多月。

這日,老鸨子正在麗春院笑臉迎客。突然,一頂官轎來到了門口。

老鸨子先是一愣,随即大喜的揮舞着手絹迎了上去:“哎呀呀、哎呀呀,陳大人,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來來來,快快裏面請。”

泊縣知縣陳文秀,不知因何,麗春院的事竟然驚動了堂堂知縣。

很顯然,陳文秀不是來喝花酒的,雖然他是麗春院的常客。他不會明目張膽的,帶着這麽多的差役。

老鸨子也發現了不對勁,今日來的陳大人一幅公事公辦的樣子。下了轎子,差役們便将麗春院圍了起來。老鸨子見多識廣,當下也就不敢再言語,乖乖的跟在了陳文秀的後面。

陳文秀腆着肚子走了進去,一進麗春院的大廳。那幾個龜公大茶壺們,也悄悄的退到了一邊。

直到這時,陳文秀才緊了緊他那肥胖肚子的腰束:“把所有的姑娘,都給我叫過來。”

差役們聞風而動,老鸨子大驚,隻好陪着笑臉上前:“哎呀陳大人啊,我這店裏還有客人呢,大人您有什麽吩咐,讓老娘替您辦了就好,何必勞師動衆呢。”

‘啪!’的一聲,陳知縣一個耳光就甩了過去。老鸨子吃痛,當下一句話都不敢再說。即便是老鸨子,在陳知縣眼裏,也不過如一條狗一般。

衙役們沖上二樓各個廂房,緊接着就是客人們的呼痛聲、姑娘們的尖叫聲,夾雜着陣陣求饒聲...

大概半柱香時分,青樓的姑娘們陸陸續續的别趕到了大廳之中。陳知縣走過去,挨個的看着這些女子們。就連老鸨子都挨了打,幾個青樓女子自也是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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