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做一個善人的下場就是得繼續挨餓,唐小寶回來的時候,一行人便到了碼頭。
誰知碼頭負責的工頭輕蔑的看了他們一眼:“這身闆還想扛大包,走吧,我們這裏不缺人。”
雖然此地碼頭常年都在招民夫,可災荒年景,想招人并不難。
眼看對方要拒絕,黑娃站出來秀了一身的肌肉:“誰說的,你看俺,有的是力氣。”
工頭上下打量着黑娃:“嗯,看起來還不錯。說好了,頭三天沒有工錢,隻管兩頓飯。能不能幹得下去,就看你的造化了。至于他們幾個,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
黑娃長得結實,工頭對他甚是滿意。至于鐵頭和唐小寶,二人還真沒有這個力氣。
黑娃還想爲兄弟争辯:“這兩位都是俺的好兄弟,要不讓他們一起試試吧。”
工頭不厭其煩:“你以爲這扛大包誰都能幹啊,你小子都未必能行,這倆小雞仔掃地老子都不要,趕緊滾蛋,不然老子連你也不要。”
鐵頭大怒,還想上去理論,黑娃慌忙憨笑着攔住了他,對工頭說道:“好好好,那俺就先幹幾天,幹幾天試試。”
說着,黑娃對唐小寶使了個眼色。唐小寶也知道,對于這種苦力活,自己确實不在行。若是黑娃能在碼頭上立腳,至少能有一口飯吃。
兄妹四人,能安置一個是一個。總不能爲了他們幾個,再拖累了黑娃。唐小寶隻好拉着鐵頭,還有小囡囡離開了碼頭。
鐵頭還有些忿忿不平:“要我說,這工頭就是狗眼看人低。我也有一把子力氣,怎就幹不得。”
唐小寶卻并沒有在意鐵頭的抱怨,而是把目光聚焦在了路邊的一朵鮮花上面。
小囡囡拽着唐小寶的衣角:“小寶哥,你在看什麽?”
一隻蜜蜂從他的身邊飛過,然後便停留在了路邊一處花朵上面,唐小寶心中一動,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鐵頭,能找到麽?”唐小寶問。
鐵頭被問的莫名其妙:“大哥,找什麽。”
“蜂窩。”
這時候的鐵頭也注意到了眼前的蜜蜂,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我試試。”
從小無依無靠,吃百家飯長大的鐵頭野外生存經驗豐富。附近有很多蜜蜂,鐵頭通過自己的判斷,竟然真的找到了它們的蜂巢。
看着眼前的群蜂亂舞,唐小寶有些發怵。鐵頭卻輕車熟路,他在路邊胡亂抓了把幹草又折了幾根樹枝綁在木棍上捆了起來。再用火石點燃,很快一個冒着濃煙的火把做了出來。
煙熏之下,蜂巢外面的蜜蜂紛紛落地。也有漏網之魚紛紛沖着鐵頭飛起,針刺蟄在鐵頭身上,皮糙肉厚的鐵頭居然熟視無睹。很快,蜜蜂的蜂巢到手。
甘甜的蜂蜜入喉,順着食道進入胃部。整個胃暖暖的甚是舒服,三個人大快朵頤。鐵頭撿起地上的蜜蜂,一個個的塞進了嘴巴裏。唐小寶依樣葫蘆,不過他還是找了個石片,将蜜蜂放在石片上炙烤。烤熟了之後,先是給了小囡囡幾個,然後拿起一隻蜜蜂就吃。
這頓蜜蜂大餐雖然不能飽腹,至少能些許的充饑。小囡囡舔着蜂巢上的蜂蜜,意猶未盡:“咱們給黑娃哥哥留些吧。”
四人約定在城内的城隍破廟中集合,天黑的時候,黑娃回來了。即便是長得結實有力,回到破廟中的黑娃還是累的有氣無力。
“黑娃哥。”小囡囡驚喜的撲過去,将手裏的蜜蜂遞了過去。
黑娃一怔,鐵頭有些洋洋得意:“我們捉的,這裏還有些蜂蜜,給你留的。”
四人既然結拜爲兄妹,自然是同甘共苦。黑娃有些感動,不過很快他的臉上便露出了笑容。緊接着,黑娃變戲法一樣,從懷裏摸出了兩個馍馍。
白面饅頭,在這個時代絕對是稀罕物。就在衆人疑惑間,黑娃笑着說道:“工頭看我能幹,賞給我的。結拜的時候不是說過麽,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沒舍得吃,就拿回來了。”
找到了工作的黑娃并沒有忘記他們,唐小寶多少有些感動。
火堆旁,饅頭被小心的切成了四塊。用樹枝穿着,在篝火旁炙烤。四張年輕的笑臉,在篝火旁熠熠生輝。
再苦再難的日子,依舊能苦中作樂。笑容,才是人類活下去的動力。唐小寶的臉上,也露出了久違的笑容。他不由得想起四人結拜時的話:死生相托,福禍相依...
天黑沒亮,黑娃就早早的去了碼頭扛大包。這家夥力氣大,一個人頂兩三個人的勞動力。工頭自然喜歡,爲了留住黑娃,昨天賞給了他兩個饅頭。
唐小寶沒有告訴黑娃自己的緻富計劃,他想等賺錢了,再給黑娃一個驚喜。
其實蜂蜜并不是唐小寶的目的,他要的是蜂蠟。
三人一大早就開始準備,小囡囡從破廟中找來一個油燈。鐵頭則找來了半爿殘鍋,唐小寶将蜂蠟倒入洗刷幹淨的鐵鍋中熬煮。待得蜂蠟融化,便從衣服上抽出幾根棉線。
唐小寶做的并不是蠟燭,蠟燭雖價值不菲,而唐小寶他們所得的蜂蠟隻能制作幾根蠟燭,賣不了幾個錢。他要做的,是和蠟燭八竿子打不着的眉筆。
早在幾千年前西域女子眉筆眉石畫眉,戰國時代眉筆從西域傳入中原,時至漢朝時期,宮廷貴族将擁有眉筆視爲女子身份的标志,南北朝至唐開始盛行西域畫眉法。
泊縣靠水驿碼頭而建,泊口水驿兩邊茶樓酒肆鱗次栉比。運河河畔青樓瓦舍,更是一家挨着一家。
這些青樓女子來錢快,眉筆賣給她們,定然會大受歡迎。此時的女子都用一種黑色礦物質石黛來畫眉。畫眉前先将石黛放在石硯上磨成粉末,然後加水調和再用來畫眉。
唐小寶做的,則更類似于現代的眉筆。這種眉筆制作簡便,用起來更爲順手。
先将蠟燭點燃,在蠟燭上方放上撿來的瓷碗碎片。蠟燭燃燒不完全産生的碳就會殘留在瓷碗的底部,将這些碳粉收集起來,再加上蜜蠟調勻,再加入小囡囡采來的花汁調和在一起慢慢加熱融化成蠟汁。
鐵頭将采回來的粗細均勻的空心細竹,裁成長短相同的竹筆。将融化後的蠟汁倒入空心細竹之中,就這樣,一根根眉筆就制作出來了。
本來,隻能做幾根蠟燭的蜂蠟,一下子做成了上百根的眉筆。接下來,就是如何去推廣這些眉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