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看着手中的戰報,一時間陷入了沉思,如何處理這封戰報成了他需要考慮的問題。
如果單從戰報上的内容來看,他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林東僅僅憑借着一千多人的隊伍擊潰了闖軍五千人的先鋒。
可從政治角度來看,他實在太需要這樣一場勝仗了,因爲自從鳳陽之戰以來,明軍雖然和農民軍大小戰鬥打了數十場,卻沒有一場能夠拿得出手的勝仗,經曆将近一年的連續作戰,将士心中已經有了厭戰情緒,加上戰鬥一直膠着,又沒有取得任何可以拿得出手的成績,将士們甚至已經開始對戰争失去了信心,這個時候如果能有一場拿得出手的勝仗,整個軍隊定然會士氣大振。
可如此一來,萬一林東冒功,豈不是成全了這個小人?
就在盧象升猶豫不決之際,他屬下那群将軍們已經争吵了起來。
一方認爲這場戰争根本就是子虛烏有,林東也不過是冒領軍功,另一方則認爲林東雖然存在冒領軍功之嫌,不過從戰報中的描述來看,這場戰鬥應該的确發生過,隻不過擊潰闖軍的人數應該沒有這麽多而已。
看着下面的将軍們吵得不可開交,盧象升也爲之頭痛不已。
見衆人吵得實在有些過了頭,盧象升的謀士楊廷麟實在看不下去,當即怒喝道:“這林東是否冒領軍功督師自有判斷,何須你等置喙?”
被他這麽一頓喝罵衆人才停止争吵,可心中都憋着一口氣,看向對方的眼神也帶着仇怨。
“督師,依您看,這林東是冒功還是真有這麽一場勝仗?”待衆人安靜下來,楊廷麟才開口問道。
“林東此人我見過,說他冒功或許有之,若說他捏造戰事,這事應該不會去做。”
聽盧象升說完,衆人不由大眼瞪小眼,盧督師這是何意?
“各位将領,既然不知此事真假,就暫且不去管他,當務之急還是如何應對闖軍攻打滁州一事,不知諸位可有良策?”
“督師,那這戰報該如何處理?”楊廷麟試探着問道。
“戰報先按規定上報朝廷,至于功勞暫且記下,待查清楚事情真相再說。”盧象升略一思量便開口道。
“是,督師!”楊廷麟作爲盧象升的首席幕僚很快便想明白了盧督師的打算,當即将戰報按照朝廷規定以八百裏加急送往了京城。
且說常殷離開大營之後便一直沒有出聲,常瑤見父親冷着一張臉,不由心中忐忑。
“爹爹,你還在生女兒的氣麽?”
“爹爹怎麽會生你的氣呢,你這次出來認識了林東,不但沒有做錯,反而立下了大功,爹爹高興還來不及呢!”常殷一臉歡喜的道。
“真的麽?”常瑤以爲父親逗自己開心,一臉不信的問道。
“瑤兒啊,你也知道我常家一直有個未完成的心願,那就是能夠恢複祖上榮光,可幾代人努力都無法完成,爲父半生之中除了照顧你就是四處尋找機會,希望能完成常家這個心願,可惜一直沒有眉目,直到今天,隻要和林東這小子綁在一起,我常家不久定能再次恢複往日榮光!”
“爹爹,你從未告訴過我祖上的事情,對爹爹說的這些我不懂。”常瑤搖了搖頭道。
原來常殷乃是開國大将常遇春的後人,常遇春雖然病故的時候年僅三十九歲,可他戰功赫赫,其長子常茂受先人餘蔭受封鄭國公,而常遇春本人更是被追封爲開平王,可見常家的榮寵。
可惜這份君臣之義并沒有延續下去。常遇春本人是位極人臣,享受千秋祭祀。可是他的子孫在洪武時,卻不得善終,爵位剝奪不說,常氏子孫差點被誅殺殆盡,後來好不容易才得以赦免,可常氏一族從此也變得一蹶不振漸漸遠離了朝堂。
到了常殷這一代已經是常家第十四代,在常家數代人不遺餘力的奮鬥下,總算得了一個錦衣衛世襲千戶的職位。
雖說錦衣衛世襲千戶已經是天大的榮寵,可對于常家來說,這點榮寵是完全不夠的。
試想一下祖上當年的榮光,再看看現在的常家,正所謂曾經滄海難爲水,這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正是這個原因,常家的後人才會前赴後繼的不斷尋找機會,想要恢複往日榮光。
常殷也不再隐瞞當即将常家的事情說了一遍,直聽得常瑤目瞪口呆,原來常家竟然還有如此輝煌的曆史。
“爹爹,那你爲什麽說林東就是我常家的機會呢?”常瑤一臉疑惑的問道。
由于母親早逝,父親怕她受委屈,這麽多年以來一直未曾續弦,平時出去的時候也時常将他帶在身邊,這麽多年來,他很少看到父親像今天這樣情緒多變。
“瑤兒,我問你,安東軍的戰力如何?”常殷似笑非笑的問道。
“女兒雖未參加過什麽大戰,可依女兒來看,安東軍的戰力絕對能排進大明軍隊前三。”
“能排進前三?”常殷吓了一跳,不過轉念一想便明白了過來,林東能以一千安東軍擊潰闖軍五千前鋒,這戰鬥力隻怕就連邊軍都有所不如吧。
“不錯,爹爹,你知道這一戰中安東軍損失了多少人麽?”
“兩成?”常殷試探着問道。
常瑤搖了搖頭,豎起兩根手指道:“不到兩位數。”
“不到兩位數?”常殷吓了一跳,這麽大規模的一場戰争,安東軍死傷人數竟然不到兩位數,這是什麽樣的軍隊,莫非他們都是天兵天将不成?
“怎麽?爹爹莫非不相信女兒?”常瑤一臉不高興的道。
“爹爹不是不相信,隻是這個傷亡人數實在太少了,爹爹見過的大小戰役無數,死亡人數能夠控制在一成以内的便是大勝,一場數千人的戰鬥,死亡人數不到十人的确實聞所未聞!”常殷苦笑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