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張獻忠看着空空如也的庫房,氣得跳腳大罵。
“将軍,您不必生氣,安東軍雖然提前轉移了庫房中的财物,不過那隻是小頭,大頭卻不在庫房之中!”
張獻忠大爲驚訝,擡頭望去,說話的正是闖軍的軍師徐以顯。
“徐軍師此話何意?”
“将軍您想,現在鳳陽城有多少富戶?若是将軍将富戶們的财富收集起來的話,十個庫房也比不上啊。”
“哈哈,妙,我怎麽就沒想到這個呢,徐軍師,立刻傳令下去,将所有富戶的财物盡數收集起來,敢不聽号令的,殺無赦。”
張獻忠一聲令下,整個鳳陽城的闖軍頓時沸騰起來,本來就亂成一團的闖軍立刻化身成了強盜,四處劫掠見人就殺,到了後來,一場劫掠甚至發展成了屠城之戰。
沒有軍紀的約束,饑渴了數月的闖軍士兵見到女子便獸性大發,甚至還有士兵當衆奸銀女子,整個鳳陽頓時淪爲人間地獄。
這一戰中,鳳陽城血流成河,到處都是被扒光衣服的婦人的屍體,場面慘不忍睹,據戰後統計這一場戰争中光死在闖軍刀下的百姓便有十餘萬人之多。
闖軍一番劫掠,共計收獲白銀一百餘萬,帶走壯丁數萬人之衆。
張獻忠興奮不已,這麽多銀子,闖軍又可以逍遙一陣了。
不過當其聽說糧食所獲之際,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據屬下來報,因爲庫房被洗劫一空,百姓家糧食有限,這次獲糧僅數萬石而已,這個數字看起來十分巨大,可對于幾十萬闖軍來說,無異于杯水車薪。
闖軍攻下鳳陽城未得到足夠補充,三天後因爲意見不合闖軍再次分道揚镳。
皇陵被毀傳到崇祯天子耳中已經是兩個月後,當崇祯聽說皇陵被毀的時候,當着衆人的面嚎啕大哭,并于同年十月至太廟下了第一次罪己诏:
朕以涼德,缵承大統。意與天下更新,用還祖宗之舊。不期倚任非人,遂緻虜猖寇起。夫建州本我屬夷,流氛原吾赤子。若使撫禦得宜,何敢逆我顔行。以全盛之天下,文武之多人。無奈誇詐得人,實功罕觏。虜乃三入,寇則七年,師徒暴露,黎庶颠連。國帑匮绌而征調未已。闖閻肜攰,而加派難停。中夜思惟,業已不勝愧憤。
今年正月。複緻上幹皇陵,祖恫民仇,罪實在朕。于是張兵措饷,勒限責成。伫望執訊殲渠,庶幾上慰下對。又不期諸臣失算,再令潰決猖狂。甚至大将辱于小醜,兵民敢于無上。地方複遭蹂躏,生靈又罹湯火。痛心切齒,其何以堪。若不大加剿除,宇内何時休息。已再留多饷,今再調勁兵,立救元元,務在此舉。惟是行間文武,主客士卒,勞苦饑寒,深切朕念。念其風餐露宿,朕不忍安卧深宮。念其飲冰食粗,朕不忍獨享甘旨。念其披堅冒險,朕不忍獨衣文繡。茲擇十月三日避居武英殿,減膳撤樂。除典禮外,餘以青衣從事,以示與我行間文武士卒甘苦相同之意。以寇平之日爲止。
文武官亦各省察往過,淬勵将來,上下交修,用回天意。總督總理,徧告行間。仰體朕心,共救民命。密約聯絡,合圍大舉。直搗中堅,力殲勍寇。蓋賊數雖多,真賊原少。真者就殲,其餘自靡。但防埋伏更番,不可孤軍深入。勿得貪取遺物,縱令奔逃。仍複裹糧相繼,勿緻中途阙食,有失機會。賊首必誅不赦外,其脅從蚩蠢,又不忍盡殺,量開生路,預行曉示。如投戈散去,準免追求。或乘間來歸,即與安置。已許零星散遣,不得仍攜械馬。本地方一體拊循,嚴禁侵侮。其鄉兵除防守本地外,有堪殺賊願從征者,許另隊随營。
總督洪承疇已奉尚方,總理盧象升亦許便宜行事。着戎政光祿太仆共發銀十五萬,内庫發大紅各色蟒緞絹布二萬匹,分解各路。令巡按禦史爲監軍監紀,稽核将士有功,督理軍前賞格。或椎牛犒賞,以鼓其氣。務賞罰明速。以免沈延幸冒之弊。
不久,洪承疇率領各路大軍對闖軍實施了圍剿,可惜随着闖軍的人數和作戰能力不斷加強,大明朝才發現,要想撲滅闖軍已經十分困難,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且說林東帶着安東軍一路不停,直到江邊才停下腳步,回頭看去見闖軍并未追來才放下心來。
剛才的戰鬥實在太過兇險,要不是衆将士衆志成城,能不能殺出鳳陽城還真不好說。
當李東他們來到江邊的時候,李達早就等在那裏。
“将軍,你們終于來了,你們再不回來的話,我就要帶着衆兄弟回去找你們了。”
“百姓都安排好了麽?”林東擡頭看去,江邊到處都是百姓,顯然人數太多,一時間根本無法把這麽多百姓送過江去。
“将軍放心,我已令船家加快速度,盡快将百姓送到對岸。”李達咳嗽一聲說道。
雖如此說,看他臉色卻是一籌莫展,顯然他也清楚,這麽多百姓,短時間内很難全部運過河去。
林東搖了搖頭道:我們雖然暫時擊退了闖軍,但卻還沒真正安全,一旦闖軍再次殺來,我軍就危險了。
而最讓我擔心的還是闖軍的騎兵,在沒有火槍的情況下,想要以步破騎那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将軍,那我們怎麽辦?
林東看着那些來來回回的船隻,突然一個想法在腦海中浮現,當即說道:你命人把船開到河中,一字排開,船中間用木闆連接,搭起一座臨時浮橋。
“這個辦法好,我這就去辦。”李達大喜,立刻命人将所有船隻開到河中間,船和船之間用木頭連接,然後又讓人找來一些木闆鋪在樹上,這樣安東軍很快便在河面上搭起一座簡易的浮橋。
待浮橋搭建起來,林東問道:“我們的大船準備好了麽?”
“将軍,大船都準備好了,就在那邊,我這就帶你過去!”李達指了指不遠處的河灣說道。
林東點頭道:“帶上兄弟們跟我來。”
“是!”李達除了留下一隊士兵看守浮橋之外,其他的的安東軍則跟着林東朝那處河灣而去。
不久安東軍便來到了河灣處,這裏停着好幾艘大船,都是李達事先安排好的,準備回程的時候用的。
見李達将大船安排妥當,林東滿意的點頭道:“不錯,這件事你辦得好,這次你立了大功。”
“多謝将軍。”李達一臉激動的道。
“将軍,李達将軍雖然找來了船隻,卻未殺一名闖軍,無尺寸之功,您怎麽說他立了大功?”一名士兵不滿的問道。
林東看了那人一眼,認出此人乃是自己起家便跟着自己的蘇老四,如今已經被提拔爲一名總旗,此人性格執拗,覺得李達是将軍的親戚才得以爬在自己頭上,對李達向來不太搭理。
對于蘇老四的無理林東并沒在意,而是微笑道:“我問你,我們這次鳳陽之戰的最大收獲是什麽?”
“當然是擊潰了闖軍先鋒,以及得到那些物資!”蘇老四一臉傲嬌的說道,這一戰下來,他跟随黑熊一直戰鬥到最後,打垮了闖軍無數次進攻,心中不免傲驕。
“這是其一,不過卻不是我們最大的收獲,我們最大收獲是救出鳳陽城中數萬的百姓。”林東铿锵有力的道。
“我也知道你們在城中苦戰的功勞,可是,這和拯救我們整個安東軍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将軍,李達将軍也沒做什麽呢,怎麽就救了我們整個安東軍了?”蘇老四認爲林東根本就是偏袒李達,悶悶不樂的道。
“将軍面前,豈容你無理?”黑熊這時掙紮着坐起來說道。
“将軍,我說的是實話!”蘇老四自問比不過黑熊,可李達他卻看不上眼。
黑熊臉色一黑,正要開口大罵,林東卻擺了擺手歎息一聲,接着道:
“若是沒有李達統籌安排,這次鳳陽之戰我安東軍不但運不出那些物資,甚至連我們安東軍能不能逃出鳳陽府都不好說,更何況還有那麽多百姓。”
李達他找來船隻,保證了物資運輸,而且還能讓百姓盡快脫離危險,難道這不是大功一件麽?
你或許還不知道,闖軍除了和我們戰鬥的那支先鋒部隊之外,城外還有十幾萬大軍。
不過,這還不是我最擔心的,我最擔心的是張獻忠手裏的騎兵啊!
闖軍若是知道我們運走了城中所有的物資,他們會輕易放過我們麽?
“将軍,這……”蘇老四頓時語塞,是啊,若是沒有李達就算有再多物資那又怎樣?我們能把它們運走麽?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沒有船隻,光靠兩條腿,隻怕還沒跑出鳳陽府地界就被闖軍的騎兵追上來了。
至于那些群衆,更沒辦法讓他們離開鳳陽這個戰亂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