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股軍事力量也大多數掌握在守陵太監楊澤的手上。
當信使來到皇陵衛時正好遇上楊澤帶着人馬從衛所出來。
楊澤見人帶着朱國相的令牌來見,當即臉色一冷,由于楊一鵬的關系,兩人本來就不甚和睦,現在更沒好臉色,冷聲道:“說吧,來找本公公何事?”
“禀公公,奉朱大人之命特來請公公出兵相救鳳陽,否則鳳陽定然落入賊手。”
信使慌忙将朱國相求救兵的事情說了一遍,可能是由于戰事緊急,語氣不免有些重了。
楊澤心中大爲不快,冷哼就算鳳陽丢了又關我這個守陵太監何事?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乃是中都留守太監,鳳陽丢了沒什麽,可要是皇陵出事的話,自己的責任就大了。
心裏如此想着,有心打擊一下朱國相的氣焰,也好借此壓榨壓榨楊一鵬,當即冷聲道:“這關我什麽事?”
信使顯然不知楊澤說的乃是氣話,正當楊澤準備詳細詢問城中情況之際,那信使又開口道:“公公,不可啊,闖賊毫無人性,鳳陽不保的話,皇陵就危險了,若是皇陵出了什麽差池,你怎麽向皇上交代?”
他楊澤好歹也是做過秉筆太監的人,往日呼風喚雨好不威風,不想被人暗算被發配到了鳳陽,今天一個小小的信使也敢對自己指手畫腳,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當即大怒。
“料他闖賊也不敢對皇陵下手,你一個小小的侍衛也敢對我指手畫腳,來人啊,給我打!”楊澤頓時大怒。
“是!”一名太監快步走上前來啪啪兩記耳光,直打的那信使臉上腫起老高。
“楊公公,你不能見死不救啊……”信使忍着臉色劇痛,大聲呼喊,可楊澤就像沒聽到一般道:“叫你們準備的船隻準備好了麽?咱家先到船上休息一下,等闖賊退了再回來不遲。”
“是楊公公,對了,小舞姑娘她。”
“小舞怎麽了?”楊澤頓時大驚。
“回公公,小舞姑娘說他弟弟還在城中,死活不肯離開。”一名小太監讨好的說道。
“笨,她不肯離開,你們就不知道強拉她離開嗎?”
“小舞姑娘說,說,如果小人敢用強的話,她便立刻咬舌自盡!”小太監一臉爲難的說道。
“這就難辦了。”楊澤來回踱着步子,小舞個性格他了解,是個甯折不彎的性子,這樣用強是不行的了,該怎麽辦呢?
“快,快帶我去見小舞姑娘。”楊澤略一沉吟說道。
看着楊澤準備離開,絲毫沒有出兵相救的意思,那信使心中悲哀不已,都什麽時候了還在讨好一個女人,有這樣的留守太監,鳳陽不丢才怪。
“公公,莫非你要爲了一個女人而置整個鳳陽的安危于不顧,置鳳陽這數萬百姓的生死于不顧,置皇陵于不顧嗎?你這該死的閹賊,将軍錯信了你。”
閹賊兩個字深深刺痛了楊澤的心,這是他心底最大的痛,作爲一個男人少了那點東西成爲他最大的心病,他之所以到了晚年還想将小舞,不能不說和他心中的心病沒關系。現在竟然被一個侍衛拿出來說事,本來有些出兵意動的頓時熄了出兵的打算。
“你回去告訴他朱國相,咱家的職責乃是看守皇陵,至于鳳陽城,咱家可不敢僭越。”
“公公,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滾下去!”楊澤冷聲說道。
“公公,公公,你發發慈悲救救我家将軍吧,剛才是我口不擇言,還請公公大人大量。”
“我不是什麽大人,咱家不過一個看皇陵的,也救不了你家将軍,你還是讓你家将軍另想辦法吧。”
信使頓時心如死灰,知道就算苦苦哀求也無濟于事,隻得狠狠在馬身上抽了一鞭,飛快的朝着城中的方向而去。
其實按照當前的情況,隻要楊澤及時出兵,守住鳳陽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現在楊澤手上還有幾萬明軍,要真拼起命來,闖軍不一定能勝。
可惜他錯估了闖軍,以爲闖軍隻是搶些财物,不敢對皇陵下手。
見信使離開,楊澤心中也有些忐忑,不過想到闖軍雖然聲勢浩大,卻從未拿下過那座大城之後,便放下心來,臉色也好了不少。
“快快快,帶我去見小舞姑娘。”
“是,公公。”一名小太監谄媚一笑,當即領着楊澤朝着軍營中一座房舍走去。
本來按照規矩軍中不得有女人出現,可是到了明朝末年,軍中紀律早就廢弛,帶個把女人進軍營的在各處也是常有發生。
不久,楊澤便來到一間院子,此時小舞正愁眉不展的在那裏來回走着。
“小舞,闖軍都殺過來了,你怎麽還在這裏?”楊澤見小舞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心中大爲着急道。
“公公,這鳳陽城兵荒馬亂,舍弟尚在城中,我實在不能離開。”小舞一臉着急的說道。
“小舞你放心,闖軍雖然兇殘,可是你弟弟尚未成人,我想闖軍雖然兇狠,卻不至于殺害一個孩子。”楊澤開解道。
“可是,沒有見到舍弟,小舞實在放心不下!”小舞面帶悲戚,顯然對弟弟十分擔心。
楊澤心中大急,這都什麽時候了,無論如何也要先離開再說,怎麽還在這裏墨迹。
可小舞就是個執拗脾氣,如果不能把他弟弟帶來,想來他是不會走的。
“公公,何不冒險派人進城,把小舞姑娘的弟弟帶出城來?”這時一個小太監獻計道。
是啊,我怎麽沒有想到這個,似乎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楊澤心中暗喜。
小舞頓時一驚,暗道,要是楊公公願意出手的話,或許還真能救出自己弟弟,當即眼淚便嘩啦啦的流了出來,轉而一臉堅定的道:“隻要公公幫我救出舍弟,小舞願意以身相許!”
“好好好!咱家無論如何都要救出你弟弟。”
“小李子,你跟劉千戶帶人去城中把小舞他弟弟帶出來,我們在船上彙合。”
“楊公公,現在城中已經淪陷,這,這……”劉千戶頓時大驚,這個時候叫他去城中救人,那不是找死麽?
“叫你去你就去,記住,給我把小舞姑娘的弟弟安全帶出來,否則咱家殺了你……”
“是……”劉千戶心中大驚,卻不敢違抗軍令,隻得和小李子帶着一隊侍衛朝着鳳陽城中而去。
“我已經安排了人手,想來接出你弟弟不成問題,不如你先同咱家上船,到時候劉千戶找到你弟弟也會直接帶到船上和你會合。”
“多謝公公厚愛,小舞從命就是。”這次小舞沒再推辭,随便收拾一下,便帶着靈兒跟着楊澤出了軍營而去。
城門口的闖軍數量仍在不斷增多,朱國相已經支撐不住,正在這時,信使趕了回來,朱國相頓時大喜問道:“公公可願意出兵。”
“出什麽兵,楊澤那死太監根本不願出兵,大人我們還是快撤吧,再晚就來不及了。”
“你說的可是真的?”朱國相頓時大怒。
信使也不客氣,當即添油加醋的将楊澤如何辱罵朱國相如何打自己耳光又是如何讨好女人的事情添油加醋說了一遍,頓時氣的朱國相一口鮮血噴湧而出,差點一頭栽下馬來。
“好你個楊澤,要是鳳陽丢了,我看你怎麽向皇上交代,閹人誤國,閹人誤國啊……”朱國相顫抖着手指着皇陵的方向,嚎啕大哭。
“朱大人,我們還是快點走吧!”信使眼見朱國相一臉死灰,心中大爲不忍。
“走,往哪裏走?我們就這樣走了,怎麽對得起皇上隆恩,怎麽對得起皇族的列祖列宗,怎麽對得起這鳳陽城的一城百姓?”
說到這裏,朱國相突然雙目圓睜,盯着高傑道:“賊子,拿命來吧,說着便直撲高傑而去。”
此時的朱國相早就被闖軍包圍,見朱國相殺來,紛紛湧了上來。
朱國相絲毫不懼,竟然對刺來的刀槍不管不顧,手中長槍掄起,一槍一個,頓時闖軍被殺得人頭滾滾,轉眼間眼前一空,沖上來的士兵已經全部死在朱國相的長槍之下,信使細細數來,這一陣竟然連殺二十七人。
闖軍将士被朱國相的豪勇所攝一時間竟然不敢上前。
“朱将軍,我念你是條漢子,隻要你加入我們闖軍,我高傑可以做主放你一條生路。”
“投降?哈哈,哈哈,我朱國相乃是朝廷的将軍,怎麽會投降你們這些逆賊……”
朱國相高呼:宦官誤國啊……,若不是你楊賊公報私仇,鳳陽何至于此?
接着便長槍一甩,抽出随身長刀朝着自己脖子上一抹,頓時一股鮮血随之噴湧而出。
“将軍……”信使大驚,想要阻止已然晚了,隻能眼睜睜的看着朱國相掉下馬來。
朱國相突然自殺,信使心中一片冰涼,他知道——鳳陽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