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秋糧征收工作如火如荼的開始了。
此時林東手裏拿着賬本,一名士兵則正在用鬥量着秋糧。
按照往年裏保習慣,征收秋糧的時候鬥上必須冒尖,直到糧食自動滾落才算裝滿一鬥。
這個時候收糧官對着米鬥踢上一腳,多出的糧食滾落,而滾落這部分糧食則歸征收糧食的官吏所有,是不允許農民再收回去的。
自從林東來了之後,禁止了這種行爲,凡是有敢多收的一律按照軍紀處罰。
如此一來,老百姓紛紛叫好。
林東這段時間也不閑着,帶着兵丁四處巡查,一旦發現有違規行爲便軍法從事,不少裏保在他手裏吃了大虧。
這些人對林東恨之入骨卻沒絲毫辦法,甚至有人三天兩頭的朝着縣衙跑,去打林東的小報告。
隻可惜劉敬忠鐵了心要辦林東,怎麽可能因爲一點小事便罷免了他的糧長一職。
盡管這些人鬧得厲害,馬縣令也不松口,隻說自己已經把征收秋糧的事情全權交給林東處理,自己不會過問,當然,如果哪位鄉紳認爲自己比林東做的好,願意擔任糧長一職,那又當别論。
聽到這話,鄉紳們頓時大驚,這糧長一職可不是好玩的,一個不好還會鬧得家破人亡,這種事情放在誰頭上都不敢去接。
這些鄉紳心中暗罵的同時又無可奈何,隻得灰溜溜的回去繼續被林東壓榨,看着這些平日裏不可一世的鄉紳在自己手上吃癟,林東就暗笑不已,最讓他感動的是,那些鄉民見這些鄉紳都被林東壓得死死的,對林東也肅然起敬,加上林東辦事公道,繳納秋糧的積極性也高了不少。
就這樣,經過一個多月的忙碌,秋糧終于全部收了上來。
林東管理的這一片共收到秋糧三萬多擔,現在已經全部運入倉庫,隻等林東準備停當便可押送鳳陽,至于其他地方,則由其他鄉紳負責,并不歸林東管轄。
看着剛剛入庫的新糧,林東不敢大意,當即派出兩個五十人的小隊前來看守,而負責看守的軍官正是黑熊。
“去,給我裝上一千石糧食送回軍營。”看着堆成小山的秋糧,林東命令道。
黑熊不由面面相觑,小聲道:“将軍,這些秋糧可是要押送去中都鳳陽的,要是數量少了需不好說。”
“這個你别管。”林東擺了擺手說道。
“是!”黑熊領命,當即帶着人雄赳赳氣昂昂的将三千擔秋糧裝上馬車,朝着軍營而去。
此時早有人将林東把秋糧運回軍營的事情報了上來。
“好小子,真是貪得無厭,死到臨頭還不忘貪污秋糧。”劉敬忠惡狠狠的說道。
“縣丞大人,要不要給他安上個私吞秋糧的罪名将他拿了?”這名小吏姓李,是劉敬忠的狗腿子,林東運送秋糧回軍營的事情便是他來告發的。
“怎麽處理秋糧是他糧長的權利,你且等着,到時候他湊不足秋糧的時候再來收拾他也不遲。”劉敬忠嘿嘿冷笑。
一個在官場上混慣了的人,自然知道怎樣才能一次将對手整死。
林東絲毫沒有掩人耳目的意思,讓人将秋糧送回軍營之後,便直接去了縣衙。
馬縣令見林東前來,眼中閃過一絲意外的神色,疑惑道:“賢侄來縣衙不知有何貴幹?”
林東當即将準備運送秋糧去鳳陽的事情說了一遍。
從安東縣到鳳陽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條是水路,由于安東縣靠近海邊可以沿着海岸進入淮河,然後逆流而上,便可直達鳳陽。
另外一條則是陸路,從安東縣穿過淮安府,然後一路西進,渡過黃河便進入鳳陽府地界。
相比起來,走水路雖然路程稍長,不過卻十分方便,節省人力物力。
聽林東說完,馬縣令才皺眉道:“不知賢侄準備走那條路進中都?”
“經過再三考慮,還是水路比較合适,隻可惜……。”
“有什麽話但說無妨。”見他吞吞吐吐,馬縣令知道林東有事相求,便開口問道。
要說這馬縣令還算是個實在人,知道劉敬忠想要加害林東,他也無能爲力。
不過這種小小的方便,他還是願意給的。
“縣尊,走水路勢必需要不少大船,我林東人生地不熟,一時間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大船,不知縣尊大人能夠幫忙?”
“原來是缺少船隻,這個你不必擔心,我這就命人幫你尋找大船,定不會誤了你的時間。”馬縣令還道什麽難事,一聽林東想要讓自己幫找幾條大船,便直接應承下來。
安東縣靠近海邊,雖然朝廷嚴禁開海,不過在海邊找幾艘大船還是能夠辦到的。
這馬縣令辦事效率果然不低,不幾天便傳來消息,大船已經找好,隻等林東帶着糧食上船。
當然,運輸費用官府并沒幫林東解決,還要他自掏腰包。
對此林東也不在意,從這裏去鳳陽雖然路途比較遙遠,不過這點運費他還出的起。
聽說大船已經找到,李達卻開心不起來,此時正一臉苦悶的看着林東問道:“将軍,大船已經找好,不日即可出發,不知将軍準備何時啓程?”
“今天是幾号?”
“今天乃是十一月初十,怎麽了将軍?”李達疑惑的問道。
“從這裏到鳳陽,水路最多二十來天便可到達,時間不急,你去整頓軍隊,随時準備出發。”林東堅定的道。
“将軍的意思是,要帶着安東軍入鳳陽?”李達大吃一驚,一千多人一路吃喝,到鳳陽光人吃馬嚼都要上千擔糧食,将軍莫非瘋了?
“有何不妥?”見他一驚一乍,林東微微皺眉。
“将軍,一路上這麽多人吃喝,光吃喝的糧食就要上千擔,是不是将押運士兵減少一些,這樣也能少一些虧空?”李達試探着問道。
“這事你别管,按照命令行事。”林東并不解釋,直接下了命令。
他心中卻在想,到了那時候自己還嫌手上的人少呢,要是時間足夠的話,他恨不得再找點人。
“是,将軍……”李達一臉古怪的看着林東,暗道:“将軍這是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打發走了李達,林東緩步走出軍營,不久便來到一座小房子前,這是軍隊的庫房,蘇義便在這裏辦公。
“見過将軍。”見林東過來蘇義慌忙起來行禮。
“不必多禮,你也收拾一下,過天随我一起出發。”林東此來的目的正是來通知蘇義準備随軍出發。
“将軍要帶我一起前去鳳陽?”蘇義心中疑惑,押運秋糧并不需要用到他這個賬房,将軍叫我一同前往,不知有何打算?
“不錯。”
而就在這時,一個胖子邁着方步從庫房中走了出來,此人正是商八。
眼見商八竟然還在軍中,林東臉色也有些尴尬,自己将他一晾就是數月,銀子什麽的連根毛都沒給,也是這胖子脾氣好,要是自己的話,早就破口大罵起來了。
其實他哪裏知道商八的心思,要是林東早來兩個月,他還真有可能破口大罵,不過經過這兩個月的磨煉,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個林将軍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想要從他口中摳出一文錢都不可能,更别說自己那幾千兩銀子了。
要說,這林将軍還算仁慈,換個心眼壞的,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人給滅了。
他可清楚記得蘇義跟自己說過的話,據說之前聽說一個商人去軍營讨債,可在回來的路上竟然不知不覺被山賊所殺,關鍵是,那一帶從來沒有鬧過山賊,後來官府去查,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來。
這些話聽起來像是故事,其實卻是在提醒自己要适可而止。
商八活了這麽多年,難不成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不成,聽了這個故事之後,立刻收起了繼續讨債的心思,反而想要早點離開了。
林東哪裏知道,蘇義和商八的一次閑聊便讓這胖子放棄了讨要銀子,還道這商八這麽上道,願意将那筆銀子拱手相讓呢。
“将軍,您要去鳳陽?”
“不錯,怎麽,商老闆也想随我去鳳陽?”林東似笑非笑的問道。
“小的留在這裏也沒什麽用,還不如早日返回,隻可惜路途遙遠,身上又沒盤纏,所以才被逼留下!”胖子臉色難看至極的說道。
“蘇先生,這是怎麽回事?商老闆既然要回去,怎麽不提供盤纏?”林東臉色很不好看,原本他還以爲是商八不願離開,原來是因爲沒有盤纏。
“将軍,這可不能怪我,商老闆他也沒有提過啊!”蘇義口中這麽說着,心中卻暗自嘀咕:“還不是你下的命令一文錢都不能給商八,否則我至于這麽摳門麽?”
其實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蘇義對商八這個胖子也很佩服,特别是在計算錢糧這方面,這胖子簡直就是天才,不但能夠準确的計算出賬目,各方面花銷也能精打細算,自從這胖子來了之後,安東軍還真節約了不少。
“剩下的戰甲和武器打造的怎麽樣了?”林東沒繼續責怪,而是轉移了話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