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才弄這麽一出,目的就是要讓這些人徹底倒向自己,讓他們全心全意的投入到安東軍這個集體中來。
畢竟,不能團結一緻的軍隊,是沒有戰鬥力的。
他這麽一來,便将那些搖擺不定的士兵剝離出來,剩下的都是心性堅定之人,軍隊的凝聚力也會提高。
其實,開始他對自己這一招并沒有太大的信心,畢竟自己不是正規軍,随時都有可能散夥,這些人願意留下來,是對自己的信任,林東對此也十分感動。
不久,二十九個人中隻剩下三人尚在原地,依舊一副猶豫不決的樣子。
“大牛,沒想到你竟是個孬種,虧将軍對你這麽好,這個時候竟想着離開。”就在那三人搖擺不定之際,一名大漢怒聲道。
“将軍,我不是孬種,我大牛不是孬種,隻是我娘……”那個被叫做大牛的壯漢竟當着衆人嚎啕大哭起來。
大牛姓程,是程家村的村民,家裏除了一個老娘,沒有其他人,本來家裏還有兩畝地,可就在去年,族中保長程大富乘着程大牛出去做工的時候連哄帶騙将其家中的兩畝薄田騙走。
大牛回來之後怒火中燒,當即找上了程大富,可惜程大富家人多勢衆,自己雙拳難敵四手,不但沒能要回地契,還被人一頓毒打,在床上足足躺了一個多月才能下地。
要不是母親散盡家财去城中請來大夫将他從鬼門關拉回來,隻怕他早就去了閻王殿,哪裏還能站在這裏。
從此,他家便過得窘迫起來,爲了生活,他也成了地主家的長工。
這一年來,程大牛給地主當牛做馬才勉強養活自己和老娘,如果再這麽下去,他就要挨餓。
林東想着程大牛的身世,大聲道“大牛,你可願意當兵?”。
“我願意,可是,可是我娘……,她把我拉扯大不容易,我不想她孤苦伶仃……”
“大牛,要是你真爲你娘打算,你就跟我一起當兵,在這個亂世,回家種地,你養活的了你娘嗎?你自己好好想想……”大牛的好友程勇吼道。
“程勇,你說的對,要是不當兵,我娘就要餓死。”大牛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又道:“将軍,我大牛願意追随将軍……”
“士兵大牛,我給你三天假,回去安頓好你老娘……”林東對大牛十分滿意,作爲一個男人,作爲一個士兵,就要果斷,而他這種不願意放棄親人的精神更是林東所推崇的。
“我孫二狗願意跟随将軍……”
“我田老五願意追随将軍……”
見大牛選擇留下,最後兩名士兵也作出了選擇,這兩人都是大牛的發小,兩人從小便跟大牛混在一起,時間久了便有了感情。
最後三人選擇留下,讓林東十分滿意,他在這些人身上投入了大量精力,更把自己所有的身家都押在他們身上,若是無故損失那麽幾個,不知要心痛多久。
好在,投入大,回報也十分喜人,這次不但順利剿滅了山賊,還給他留下了一批不錯的軍官。
有了這批人做底子,以後要發展軍隊,中低級軍官算是有了,整個軍隊的架子就能搭起來。
到那時候,想要擴充實力也容易的多。收攏了軍心,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處理,那就是那些陣亡的士兵。
林東當即命令蘇義将戰死的那些士兵名冊取出,然後當衆宣布:“凡戰死者,若家中有兄弟、兒子的,準許兄弟一人參軍領取軍饷。”
“若無其他兄弟、兒子,家中又有未成年兒女需要養活的,安東軍按照标準每月發放物資,直到孩子長大成人。”
“若家中有父母無人贍養的,則由安東軍每月按照标準給予補貼……”
這些政策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将軍果然仁義,就連戰死都有這樣的福利,跟着這樣的長官若還不盡心效命,那還是人嗎?
見衆人眼中放光,林東心中暗喜:“我就不信還收買不了你們這些人。”
做好安排,林東開始着手準備擴軍的事情。
“諸位,我安東軍自組建以來,雖然成功剿滅了山賊,可我安東軍還不夠強大,我們需要積蓄力量,積蓄力量最好的辦法便是擴軍!”林東當即将這個早就商議好的決定說了出來。
“将軍,你真的要組建正規軍?”聽林東說完,賬房蘇義一臉着急的問道。
“不錯,隻有組建全職軍隊,才能提高軍隊的戰鬥力,一旦遇到戰事,才能更好的保護我們的親人和父老鄉親。”
“可是,組建正規軍需要朝廷的文書,據我所知,将軍手上可沒有……”
“這個你放心,本将軍自有打算,當然,在我弄到正規文書之前,我們還得以鄉兵的名義招募軍隊。”
按照林東的想法,如今自己手上也有了不少銀子,等新軍組建完成,便去一趟南京,找兵部買個千戶軍官,到了那時候,自己的鄉勇搖身一變,就能成爲正規部隊。
蘇義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便沉默下來,其實他對林東不是沒懷疑過,隻是不好打擊他的積極性。
據他所知,拿到官職并非易事,不知林将軍哪裏來的自信!
林東沒去理會蘇義,又繼續說道:“這次擴軍規模确定爲一千五百人,希望各位袍澤能勠力同心,把這次的擴軍做好。”
接着他又做了一些關于擴軍的安排。
按照林東布置,擴軍必須嚴謹,招兵的标準不能改,之前怎樣現在還是怎麽,不能因爲人數變多而放松,他甚至下令,如果沒有合适的兵員可以減少數量,甯缺毋濫。
最後招兵的任務交給了李達,而他自己,則潛心研究起火器的圖紙來。
按他的記憶,在曆史上還出現過一種火器,那就是燧發槍。
16世紀中葉出生在槍炮工匠、鎖匠和鍾表匠家庭的法國人馬漢,一心要改變轉輪火槍的弊端。在他眼中,轉輪火槍結構複雜,造價昂貴,而且在鋼輪上有污染時還不能可靠地發火
經過研究,他在轉輪火槍的基礎上改進而成,取掉了發條鋼輪,在擊錘的鉗口上夾一塊燧石,傳火孔邊設有一擊砧,射擊時,扣引扳機,在彈簧的作用下,将燧石重重地打在火門邊上,冒出火星,引燃火藥擊發。
燧發槍大大簡化了射擊過程,提高了發火率和射擊精度,使用方便,而且成本較低,便于大量生産。
隻不過在這個條件簡陋的大明,要想生産燧發槍确實有些困難。
據曆史記載,燧發槍的出現是因爲當時的歐洲科學技術已經有了迅速的發展,采礦,冶金與機械制造行業開始采用機械裝置,利用人力、獸力、風力、水力和機械牽引力生産能力大大提高,甚至成噸水力錘和優質的鋼材出現,爲槍械制造提供了有利條件。
看來,要想提高生産條件,光靠着人力鍛造已經無法滿足。
于是那個想法在他腦海中誕生——那就是遷營。
招兵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尤其當群衆聽說安東軍便是那支剿滅山賊的軍隊之後,參軍熱情立即高漲,報名的人數也随之增多。
李達對于林東的命令絲毫不敢大意,一切按照他的命令執行。
饒是如此,幾天下來便招滿一千五百之數,對此林東也十分滿意。
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當蘇義聽說又要籌備一千多套裝備的時候,臉色立刻黑了下來,一臉肉痛的在林東面前苦口婆心的勸說。
“将軍,現在又沒有戰事,你招這麽多兵馬幹什麽,我們手裏那些糧食可吃不了多久。而且這些鄉兵不過平時訓練一下,又不能成軍,時間一到,各回各家,對将軍沒有半點好處。何況這些人都是些大老粗,一天一個人就要吃掉三斤白米,就算是那夥強盜都沒這麽能吃……”
對于蘇義的牢騷林東付之一笑,隻是揮了揮手道:“好了,我知道了,你按照我的吩咐去準備吧。”
蘇義無奈歎息一聲,轉身下去準備去了。
他口中雖然不說,但卻心疼不已,經過這一番折騰,剛到手的這些物資估計又要耗費殆盡了。
也不知道将軍到底是怎麽想的,這麽多人,還每人必須保證一套鐵甲,這鐵甲不要錢麽?
好吧,就算這次從山賊那裏弄了不少兵器和鐵塊,可用來打造戰甲顯然遠遠不夠,非得虧上千兩銀子不可。
蘇義上半輩子窮怕了的,一聽說剛剛到手的銀子就要花出去,心中那是萬分不舍。
可林東對軍隊的管理十分嚴格,作爲他的下屬必須令行禁止,稍有違反便會受到軍紀處罰。
蘇義雖然肉痛,也隻敢發發牢騷,叫他違抗軍令那是萬萬不敢的,無奈之下隻得悶悶的去找人打造裝備去了。
“那個商八怎麽樣了?”林東看着身邊的李達問道。
“回将軍,自從你這幾天拒絕相見之後,那商胖子竟然安心的在軍營住了下來,并且放出話來,隻要安東軍一天不還他的銀子,他便一天賴在這裏……”
林東暗自好笑:“這商八真是幼稚,要是你耍下賴皮我就把銀子還了,我還怎麽安身立命?”
對此林東也不做聲,既然你不回去就算了,反正在軍營也不會餓死你,最多多出個人來吃飯罷了。
讓林東想不到的是,商八在軍營也沒閑着,平日裏訓練的事情他沒法參合便把主意打到了蘇義身上。
蘇義這名秀才對于教書寫字有些天賦,不過對于繁雜無比的賬目卻并不太在行,少的時候還能得心應手,一旦賬目過多,便開始力不從心。
這個時候商胖子幫了他大忙,一些他半天才能計算出來的賬目落在商八手上不出半個時辰便能算得清清楚楚。
這讓蘇義也暗自咋舌不已,甚至他還幾次向林東推薦,希望将商八留下。
不過商八并不同意,隻說自己還有家小,希望安東軍早日歸還被山賊搶走的财物。
如此又一個多月,新兵也都按照林東的要求進行了編練,而之前的那二十九名鄉兵也都成爲了百夫長和總旗,負責訓練這些新兵。
和之前不同,這些新兵乃是按部就班的從隊列開始練起,然後再練體能和戰術。
開始的幾天除了隊列訓練就是講解軍中的規矩,再然後就是反反複複的疊被子學姿勢。
這些簡單的訓練科目把這些新兵整得沒脾氣,開始他們還抱怨過,反抗過,可是當無情的懲罰降臨之際,他們最終選擇了屈服。
原本在他們以爲,當兵就是練習怎麽打仗,可到了這裏才知道不但吃喝拉撒有規矩,就連走路睡覺都有規矩。
其中最讓他們頭痛的就是疊被子,那柔軟的棉被在這群大老爺們手中揉扁搓圓,無論怎麽疊都疊不出豆腐塊。
一些脾氣急躁的新兵經過無數次失敗之後終于崩潰,甚至有人想要放聲大哭。
最後還是一個心思活絡的新兵想出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那就是在被子上灑水,這樣一來,這些柔軟的被子果然輕而易舉的被疊的四四方方。
看着終于被疊得方方正正的被子,衆人長出一口氣,竟然還有一種成就感。
這要是讓林東知道這群新兵疊被子疊出成就感的話,不知道作何感想。
兩個月後的一天,林東出操之後,再次站上高台,看着逐漸邁入正軌的新兵訓練,林東心中也十分滿意,看來,是該出去一趟的時候了。
吃完早飯,林東便帶着李達出發了,他這次出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盡快弄到一個軍職。
按照林東的推算,他組建安東軍擊潰了山賊,并且縣令大人已經上報爲他慶功,順利的話,提拔的文書應該已經下來。
可他等了這麽久都沒有絲毫動靜,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出問題了。
看來,靠官府提拔的希望要泡湯了。
其實他哪裏知道,就在他離開縣城的當晚,劉虎便悄悄進了劉敬忠的家門。
當即便将林東殘殺自己兄弟的事情說了一遍,并且告訴劉敬忠,林東已經知道了自己和他勾結的事情,讓他盡快想辦法解決掉林東。
聽說林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劉敬忠心中大爲震驚,立刻叫人帶了數千兩銀子去了府城。
他已經知道馬縣令爲林東請功的事情,如果不出意外,要不了多久林東便會得到提拔任命。
一旦林東得到提拔,那自己這個縣丞就危險了,他可不想置自己于危難之中。
于是,他當機立斷動用關系,将林東的功勞抹殺。
林東也不是容易認輸的人,他這次來縣城早已将所有的銀子換成了銀票,如果縣令大人爲他請功失敗的話,他便要讨要一份文書,然後直接去往南京,就算是買也要弄個官職。
兩人來到縣城之際,已到了中午時分,如今已經進入十月,在大明末年這個小冰河時期,十月的天氣已經有些寒冷,街上行人也少。
林東吩咐一聲,便直接進了縣衙。
知道林東要來,馬縣令十分高興,兩人見禮一番之後,便拉着林東坐下,然後倒上一杯小酒和林東喝了起來。
“林賢弟,你這次前來,不知有何貴幹?”馬縣令一杯小酒下肚,便開始聊了起來。
“在下是想打聽之前縣尊爲小弟請功一事不知是否順利?”三杯酒下肚,林東也不再藏着掖着,直奔主題道。
馬縣令臉色有些尴尬,當初自己可是打了包票說林東定然能夠得到提拔,可不承想文書送上去卻沒有任何回應,就在不久前,上面還下來一道文書,說林東不過剿滅幾個小小蟊賊就想請功,你安東縣是不是想功勞想瘋了。
收到斥責的文書,縣令大人心中大感意外,慌忙托了關系前去打聽,可結果卻讓他大感意外。
據說上面本來已經同意了自己的建議,可就在準備提拔林東之際,州府老爺竟然直接插手,否定了提報林東的提議,這讓馬縣令大爲不解的同時,也暗自心驚,這林東到底得罪了何人,竟惹得那人出手。
自從他聽到這裏消息之後,便放棄了提拔林東,一副裝聾作啞的樣子,隻當事情沒有發生過一般。
如今林東問起,馬縣令頓時有些挂不住了,隻不過他心裏知道,這林東定然得罪了什麽大人物,喝喝小酒可以,可叫他再去爲林東請功,他是萬萬不會去的。
見他支支吾吾,林東心中了然,看來定然是有人作祟,根據他前世做銷售的經驗來看,和自己有利益沖突的隻有劉敬忠一人,如此看來,到底是誰在作怪,答案便呼之欲出。
見林東沒有追問,馬縣令對林東的好感直線上升,因此當聽說林東準備去一趟南京的時候,便欣然同意,隻說等吃了飯便給林東開具路引。
對此林東也十分滿意,正要感謝馬縣令,突然聽下人來報劉縣丞來了。
對于劉敬忠,林東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這人雖職位不高,可手段毒辣,連馬縣令的推薦都能攔下,自己不得不小心應對。